皇帝把手中折子往几案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说道:“晋南侯只是想让顾少煊收收心,即使来不了神羽军,但是在辅国公麾下不是还有城防军和拱卫营吗?给他当个六品校尉,对辅国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辅国公此刻心绪有点烦乱。他当然不想放权给神羽军,可是这是既能让皇帝得罪人,又能让自己当好人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神羽军目前还没成什么气候,四品以下的军官在军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所谓的选拔,不过是个哄哄村野匹夫的噱头罢了。只要四品以上军官的选任权还抓在他的手中,神羽军就不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稍作权衡之后,辅国公扬了扬手道:“如果晋南侯想让孙子来拱卫营,臣为他安排就是。”
“这么说,陆将军提出的神羽军选拔和考核制度,辅国公同意了?”皇帝问道。
崔用道:“既然宁王和怀丞相都赞成,臣认为此建议也有可取之处,不妨一试。”
“几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陆将军的折子,朕准了!”皇帝说完,掩嘴轻轻咳了两声,神色透着疲惫。
一直躬身在侧的黄敬中马上端来了一个莲瓣琉璃盖碗,说道:“皇上咳疾刚好,也该歇歇了,先用点参汤!”
见到此景,除了宁王,几个人都识趣地退出了御书房。怀丞礼和崔用各怀心事,两人都脚步匆匆。
张约一直强打着精神,听着两位辅政大臣明枪暗箭,你来我往,越发佩服起陆照昔的直言不讳和看似不着调却总能说到痛处的宁王。
此番他也看得明白,看似病弱的皇帝才是最大的赢家,他也隐隐感觉到了陈先让一案只是风暴的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当中,至于这场风暴里会牵扯到谁,谁又是背后的推动之人,他还琢磨不透。
陆照昔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被迎面照来的阳光刺得微微眯了眼。她特意放慢了脚步,感受秋阳撒在身上的融融暖意,很快,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宁王快走几步追上了陆照昔。陆照昔侧头灿然一笑,一双略带狡黠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宁王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笑容上,大殿的阳光似缕缕金线,在她的眼波中流转不定。在金色的光辉中,她的面容清丽夺目,似乎连阳光都只是她的陪衬,在她面前失去了光辉。
宁王回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下着薄雪的冬日,不禁抿嘴一笑。两人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此番在御书房不着痕迹的配合,已经让两人心照不宣。
出了承乾殿,走到广仪门时,迎面走过来的一队人。
阳光下那张青铜兽头面具令他整个人显得极富野性和攻击性,面具下的玉容樱唇和挺拔秀颀的身姿,却又不失皇族的优雅端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在一队人中深具感染力和冲击力。
是拓跋凌。
魏国使团来大楚已经有一月了,皇帝因为咳疾发作一直没有召见他们,将本来要欢迎他们的狩猎仪式变成了送别仪式,几日之后疾风军就将和拓跋凌的使团在猎苑进行骑射比试。
拓跋凌看到宁王和陆照昔两人并肩而行,顿然停了脚步。他面具下的视线隐晦地落停在了陆照昔的身上,向她微微点头致意。
陆照昔也轻轻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和宁王一道从他们身旁走过,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了拓跋凌的声音高。
“陆将军,请留步!”
陆照昔回过身来,“三皇子有何事?”
“陆将军掉了东西。”拓跋凌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香缨。
秋香色的香缨,梅花纹织锦,坠着一个同色的同心结流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拓跋凌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香缨,才将它递给了陆照昔。
陆照昔脸色有一些苍白,接过香缨道:“谢谢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