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又要念检讨,不知道她听见没。
20001029
她听见了。
烦烦烦。
……
卫寻忍着强烈地惊喜和激动,一页又一页地往后翻看着,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不仅是父亲的账本,更是他与母亲相爱的证明。
不等看完,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本笔记拿给母亲,可在迈出房门的一瞬间,卫寻看见母亲盯着墙上父亲照片出神的模样,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母亲应该没有看过这本笔记,他不确定现在拿给母亲之后,带给母亲到底是快乐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卫寻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那本笔记藏了起来,无论快乐还是痛苦,都比不过当下的平静。
搬到外公家里的第二年,卫寻考入了八中,偶然的一个周末,他像往常一样回家。
“外公,外婆,妈我回来了。”卫寻站在门口换鞋,一身蓝白校服,回头地瞬间,他看见母亲直愣愣地站在那儿。
卫寻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不满地嘟囔着:“我没想剃这么短的,都是我们教导主任,说我刘海太长了,直接拿推子给推平了。”
温辞却什么都没说,看着他只觉得好似时光回溯,她又看见当年那个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妈?”卫寻刚一出声,忽然看见母亲的眼睛红了起来,他猛然想起什么,对着一旁的玻璃看了眼。
太像了。
自那儿之后,卫寻没再留过寸头,也刻意剪着和父亲不太相像的发型,可都没有用。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与父亲越来越像,轮廓、五官几乎如出一辙,连经常来家里看望外公外婆的杜康叔叔都曾看着他晃过神。
卫寻怕母亲难过,从高二起就开始住校,回家时也会特意换掉校服,大多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看书。
除了吃饭,他很少在母亲面前露面。
后了读了大学,卫寻也没留在安城,去了临近的城市,平时回家也都是挑母亲不在家的周末。
就这样一直到大三那年,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外婆的电话。
外婆说,母亲生病了。
卫寻不敢耽搁,请假连夜回了安城,一进家门,外公和外婆坐在客厅吃饭,而母亲只是静静地
坐在沙发上。
见了他,母亲没有再像以前愣神地看着他,而是笑着说了声:“卫泯,你回来了。”
说完,像是觉得他不会回答,又自顾盯着窗外出神。
卫寻看着母亲的模样,喉咙一阵发涩。
隔天,他独自去了趟医院。
“您母亲在当年那年车祸中大脑曾受过伤,现在伴随着阿尔兹海默症,她会出现应激性失忆,并且偶尔还会产生幻象。”办公室里,主治医生拿出母亲的诊断报告递给他:“这与一般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情况不太一样,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些,也更需要你们家人的看护。”
卫寻看着诊断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个字都没看见,只是问:“那她为什么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我的存在?”
“在你母亲的幻象里,当年那场车祸中去世的人是她自己,并不是你的父亲,而在她如今的记忆片段中,你就是卫泯,如果她记得卫寻,那么卫泯就不存在。”医生说:“所以她才会在幻象里将怀孕替换成生病,这样卫泯活下来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更加真实了。”
……
母亲生病之后,卫寻听从医生的建议,大学一毕业就带着母亲住回了他们当年的家。
医生说熟悉的环境能刺激病人恢复,他就按照记忆里将家里布置得与往昔一模一样,甚至翻出了当年父亲的那本笔记,一遍又一遍地读给母亲听。
只是温辞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偶尔半夜还会偷跑出门,卫寻怕她走丢,制作了许多写着他联系方式的铁牌戴在母亲手上。
可母亲好像很忌讳在手腕上戴着什么,发病的时候经常会将铁牌扯下来,卫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趁着她熟睡偷偷戴回去。
很多时候,卫寻待在家里,母亲总会不说话坐在一旁出神地望着他。
他猜想也许在过去那些只有母亲和父亲记得的岁月里,她也曾这样出神地望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