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几日,凡是可以下地者皆奔着这客栈而来。
“手给我。”
淙舟搁下笔走到床边,抬手就要去抓松苓的腕,可松苓却抽手躲开,他将脑袋贴在淙舟腹部,抬臂环住了他的腰。露出来的腕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白纱,纱上染着一道猩红,松苓不愿让淙舟看见,他蹭了蹭淙舟的腹,想要撒个娇躲过去。
这腕上的伤是昨夜留下的,昨儿个黄昏时淙舟才归,一进门就见着这客栈中挤满了人,来人是城西的一个富户,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拖家带口的来求松苓救命。
松苓就站在门口,被一帮人堵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白日丢了夜里补,淙舟给他渡了再多灵气也补不回丢失的气血,九尾狐血何其珍贵,松苓双唇到现在都泛着白。
这天阴的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客栈中没有点灯,淙舟头一次觉得这伏在地上喊着救命的不是人,而是那地狱而来饮人血,食人肉的魔,个个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恨不能将面前的仙君生吞活剥。
这不是仙君,这是救命的丹丸。
这富户拖家带口来了十数人,客栈本就不大,让他们堵的更是没了落脚处。淙舟怕踩到了这些人的手,掌中灵气聚成一团明火,照着路,小心避着走。
“求仙君救命…”
一旁的老妇抓住了淙舟的衣袍,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淙舟俯身将老妇搀扶起来,见得她自额头到右边的唇角皆是一片溃烂,明火照亮了脸上的疮,黄褐脓水似琥珀映光。
老妇这么一抓,一旁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淙舟道:“放心。”
那老妇似是被疫病折磨怕了,紧抓着淙舟不放,整个人不住地哆嗦着,在那火光下,老妇额头上的一块肉无声剥脱。
那块肉悬在了眼前,鼻尖充斥着腐肉的味道。
“啊——!”老妇倏然失声尖叫,她松开了淙舟,双手虚捂着脸,露出的眼睛瞪得浑圆,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一旁的人都被吓得躲了又躲,淙舟在众人的低语中捕捉到一声轻叹,他顺着那声轻叹望去,指尖松苓转身回屋,反手拔出桌案上的九思,屋中的暖烛被九思映出了寒光,下一瞬那寒光划上了松苓的腕。
“松苓!”淙舟心口猛地一疼。
随着这声“松苓”,客栈中静了下来,围在淙舟身边的人给他让出了路,可淙舟却突觉双腿沉重异常,竟是一步也迈不出。
众人看着面色不善的白衣仙君,只觉这客栈中骤然冷了下来,耳畔绕着淡淡的水声,众人又一齐回首,望向屋内的人。
九思被染红,鲜血凝在剑刃上,松苓拖过茶盏,一盏一盏的接着滴落的殷红。
一共六个茶盏,一共六盏九尾狐血。
“拿去吧。”松苓站不住了,眼前猛然一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将茶盏向外推了推,又招了招手,示意那富户进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