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揪着手上的野花,心情复杂。这些经历对他自己来说,不痛不痒,反正那些疼痛他也没真的全挨下来,九成九都缩在分身里躲过去了。但他却察觉了凌尘的异样。凌尘看上去平平静静,和以前在朗月峰时没什么不同,可沈映宵分明能察觉出有一道时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果他什么都不说,这件事在凌尘心里绝不会过去。犹豫半日,在下了一盘不费脑子的棋之后,沈映宵看着凌尘,小声开口:“前些日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自愿的,无人逼迫,师尊不必在意。”凌尘捻着棋子,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你体内的魔种,我会想办法除去。至于之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沈映宵听着势头不妙,连忙道:“其实,其实那个丹修对我还算不错。”咔啦一声,凌尘指间的棋子碎成几块,叮叮当当落在棋盘上。他闭了闭眼才恢复平静,重新望向沈映宵,语气放缓:“若是难受可以直言,在我面前不必勉强。”沈映宵:“……”我没勉强!他本想像这样大声声明,可是感觉到凌尘起伏的情绪,又一时不敢吱声。凌尘坐在桌前,将对面那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他惊讶发现,徒弟竟然是认真的。即便是主动请人帮忙,遭了丹修如此残忍的对待,映宵提到他时却不仅没有怨怼,甚至连一丝本能的畏惧和害怕也无……这不正常。莫非……凌尘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问:“你心悦他?”沈映宵愣住。凌尘也怔住。……自己在说什么?下一刻,就见沈映宵望着他,发懵地直言道:“比起他,我其实更……”顶着徒弟的目光,凌尘豁然起身,仓促地转身离开。沈映宵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声问剑灵:“我和师尊的事姑且不说,我和丹修……师尊怎么会这么想?”剑灵想起先前在本命洞府时,自己给凌尘读过的那些虐着虐着就虐出感情的话本,不敢吱声:“咳,一定是魔尊把人带坏了!那家伙满脑子古怪念头,没准私下里教了你师尊不少东西!”刚被扔在洞府里钉了数日,此时神志还有些恍惚的魔尊:“?”……凌尘似乎不想聊和丹修相关的事,更不想聊徒弟到底心悦谁,沈映宵也只好不再勉强,打算徐徐图之。这种两人独处的日子,让他产生了一种时光悠久的错觉。然而这种时候哪会有真正的平静,没多久,事情就找上了门。一日,魔尊忽然遥遥望向一边:“有沾着浊气的东西过来了,估计是来找你师尊的。”沈映宵心中一紧。他看了一眼正在帮自己梳理经脉的凌尘,假装小憩,靠着他阖上了眼,意识回到了本命洞府当中。梳理经脉时需要专心内视,凌尘此时对周围的感知正弱。沈映宵在本命洞府中换上分身,使劲往洞府边缘贴,然后他在离本体最远的地方现出身形,裹着一身低调的混沌灵力,飞速往魔尊所指的方向行去。很快便进了树林。没多久,沈映宵望向天空,目光捕捉到了一只洁白的海鸥。那海鸥比寻常体型大了一整圈,翅尖泛蓝,狭长的羽翼锐利如刀,周身有淡淡灵力萦绕。沈映宵望着那只古怪的鸟,心中隐约有了印象:“这好像是我那个小师叔的信使。”凌尘有两个同门,平时接触最多的,是那一位惨遭戚怀风毒手的宗主,另一人则在东海掌管一座仙人岛。仙人岛和天行宗相距甚远,因此这位小师叔极少露面,只偶尔传信与他的两个师兄交流。沈映宵处理宗门事务时,偶尔会从宗主的大殿路过,遇见过几次。这只突然找上门的海鸥,看上去只是同门间的正常通信。然而现在所有和凌尘过往相关的人,在沈映宵眼里都需要万分戒备——他们全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主使。而且据魔尊感应,这海鸥体内深藏浊气,更是问题巨大。沈映宵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了,他悄悄隐没在了树冠当中。等那只海鸥从上空掠过,沈映宵突然扬手撒出符阵,网住那鸟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带着这东西退回了本命洞府。轰然巨震。——被拦截的下一瞬,那只鸟就突然炸开。好在沈映宵的洞府防御重重,又在拉进它的第一时间将鸟塞入池底,这场爆炸最终没有造成多少损失。等被炸上天的池水回落,沈映宵望着面前剧烈波动的水光,无声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将它拉了进来,否则师尊必定会察觉到这种异常的波动,赶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