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早便知乔弥一行人有三个,其中有个姑娘,不过穆青却没见过。
乔弥往主营走,拍拍他胸口扔下一句:“甭管,照顾好就是。”
穆青急了:“这来路不明的,总得让丞相见见吧?”
乔弥想了想,对于北祁大军来说,荷菱的确是来路不明的,不过穆青除了带兵打仗外,脑子都有点缺根筋,怪好忽悠,于是他道:“那先等等吧,万一他不想见呢?”
这谁说的准。
穆青小将军老实,乔弥又长了张温良脸,看着就不像是会忽悠人的,他看了眼乔弥,还真就答应了:“……好吧。”
萧彧主营里比别的营帐都要暖些,这人身子骨弱,常年都捧着个暖炉,生得白白净净的书生样,很是清俊,街上走一遭,多半人都会认为他是个生得好看的儒生,全无人会想得到他便是北祁萧彧。
西边日头渐落,黑金色的云在天边连聚成华丽的织锦,一缕一缕的编织成海,一浪一浪,铺卷着翻涌。
乔弥掀开帐子进去,光线微弱,营中还没来得及点灯,梨木书案后,一袭紫锦云纹的年轻男子捧着卷轴卧于竹榻,听见声音没有抬头,只从握着的卷轴中拿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一旁的客席,薄唇幅度微小,吐出低稳而轻淡的一个字来:“坐。”
那手苍白,却骨节分明,修长而漂亮。
乔弥没动。
萧彧收回手,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淡道:“那你便站着吧。”
依旧没有抬头。
这是个惯来沉得住性子的人,乔弥跟他冷,哪怕冷上个三五十年,他怕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然后漠然地低下头去说一句:“哦。”
所以,在这种妄图与他对峙的情绪维持一瞬间后,乔弥还是率先将这情绪收了回去,斟酌一番,先开口道:“什么时候能拿下昭关?”
萧彧拿笔蘸了墨,落笔卷轴时,手骨苍劲而优雅,显得十分好看,他漫不经心地喃道:“南莫来的驸马爷,跑来问我什么时候拿下昭关,你怕是进错了军营吧?”
乔弥同情地道:“原来你消息这么闭塞,还不知道我如今是谁?”
萧彧笔尖一顿,像是经他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了似的,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险些忘了,今日一过,南莫的驸马爷,便另有他人了。”
他搁下笔,这才见了笑,乔弥却变了脸:“什么意思?”
萧彧轻声细语地道:“三日前才传回来的消息,宣昭帝在一月前崩逝,南莫国丧三日后,桓王登基,今日,正好是凤室公主的大婚。”
乔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回来!”萧彧声音陡然加重,随之而来一阵疾咳,显是突然间被激到了情绪。
乔弥脚下一僵,萧彧白皙的面皮上浮起急促的红:“你想到哪儿去?做事前脑子都被狗啃了么?你现在是在昭关!”
外头士兵赶紧询问似的唤了声:“丞相?”
“没事!”萧彧怒道:“退下!”他尽量缓了缓,喘了两口气后扶着书案站起身来:“逃了两个的月命让你活下来了,是让你白折腾了这一路?怎么还是没能让你长得了记性!”
乔弥唇抿得死紧,却是一声未吭,骂骂也好,骂骂说不定他混沌的脑子里,便能清醒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