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牌刚过,村头上一阵马蹄响,又来了三骑骏马。青袍老人亲自出店含笑相迎。后到的三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瘦高个儿,以及两名七旬左右老人。两名老人中,一个虬髯黑面,相貌十分丑恶,左手仅有四个指头;另一个却身躯魁伟,满脸红光,笑盈盈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先到的青袍老人恭敬异常地将三人让入店内,立即吩咐掩闭了房门,摘去店招。四人入席落坐。不用马回回侍候,一应布菜送酒,悉由两名劲装大汉负责。
青袍老人首先起立敬酒,含笑说道:“托老菩萨洪福,咱们总算赶先一步。据适才打听的消息,董老儿和那姓江的小辈尚未抵达。现在两位护法和黎统领也如期赶到了,下一步究应如何着手,陈鹏恭候指示。”
红面老人笑道:“既是陈庄主先到,咱们就听你的安排吧!
陈鹏忙道:“这可不敢当,陈某只是打个前站。老菩萨手令,须烦屠护法主持全局呢!”
红面老人道:“老菩萨令咱屠开方和甘老二赶来助阵,主要任务在对付董老儿;至于江涛,还得陈兄和黎统领多费点心。那小辈领悟了‘擎天七式’之后,武功已不可轻侮了。”
黎元申点点头道:“屠护法所见极是!老菩萨的意思,宁可放过雷神,也不能放过江涛。但是,咱们都曾跟他照过面;此事看来无法取巧,只好硬拼了。”
陈鹏问道:“黎统领是说,只要他们一到,咱们就拦路下手?”
黎元申傲然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咱们不妨事先分配一下,屠、甘二位护法专责对付雷神董千里,黎某和陈庄主负责擒拿江涛。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入红石堡。”
屠开方却笑着摇摇头道:“依屠某人看,这硬拼的方法太危险。”
黎元申注目道:“然则屠护法有何高见?”
屠开方笑道:“不是屠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论功力,论修为,假如咱们天南三鬼联手,自然不惧董老儿。如今常老三伤势未愈,没有同来;以屠某和甘老二的功力,要胜雷神,并无绝对把握。至于二位是不是能一举制服江涛,那就不得而知了。别忘了老菩萨手令上指示的,此举只准成,不准败。万一出了差错,咱们四人谁也担当不起。”
五槐庄主陈鹏低声问道:“依屠护法之意呢?”
屠开方仰天打个哈哈,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依屠某愚见,咱们不妨张网待鱼,先暗后明。”
陈鹏忙道:“如何张网待鱼?如何先暗后明?”
屠开方压低了声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一番。
陈鹏听完,皱眉道:“这方法虽好,恐怕有些碍难之处。第一,咱们都不能露面,只有两名未与江涛见过面的武士可供使用;第二,万一他们直接去了红石堡……”
屠开方笑道:“放心吧!我敢断言他们绝不会迳往红石堡;而且,这只是方法之一。如果行藏败露,再动手硬拼也不嫌迟。”
陈鹏迟疑了一下,回顾黎元甲道:“黎统领以为如何?
黎元申耸耸肩,道:“在下没有意见,既然屠护法认为可行,咱们就试一试也好。”
陈鹏又问九指无常甘平道:“甘护法有无高见?”
甘平一直喝着闷酒,从未开过口;这时也只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陈鹏举起酒杯,道:“好!咱们就决定依屠护法妙计一试。三位请同干一杯,陈某立即吩咐店家准备。”
酒足饭饱,“笑面无常”屠开方和“九指无常”甘平各占一间客房,闭门调息。陈鹏把马回回唤到面前,先赏一片金叶,然后低声吩咐各项准备事项。黎元申既未调息,也没有过问店中安排情形;独自缓步踱向村中,自去踩探出入路径和地势去了。
马回回收下赏金,宏兴客栈又忙碌起来。首先,刚掩上的店门又匆匆打开;接着,取下的店招灯笼,重又挂起。
简陋而肮脏的“宏兴栈”,布置得焕然一新;店中桌椅整齐,拭抹洁净。马回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端然坐在柜台里。那两名随陈鹏同来的劲装大汉,却改扮成店伙装束,肩上搭着“抹布”,眼巴巴站在街上等待“客人”。
整个“宏兴栈”里又恢复了冷清寂静;唯一与前不同的,是全店五间客房中的四间门上各挂了一块木牌,写着“有客”两个白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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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张网待鱼
“网”已经张好了,可是,“鱼儿”却迟迟没有来。
两位客串店伙的银线武士眼珠子都睁疼了;从午牌二刻,直望到日落西山,始终末盼到“意中人”的影子。这件事原本就急不得;研判消息,计算行程,只知道一两天内要到。但究竟是哪一天,谁也不敢肯定,只好干等。
两人眼也花了,腿也酸了,脖子也僵了,却不敢偷懒回店里歇歇腿。怨来怨去,只怨自己命苦,谁叫自己位卑职微,仅当了个“银线武士”;要是也像“护法”或者“庄主”什么的,酒足饭饱,躲在房里拥被高卧,那该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