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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2页）

已是多年不曾踏足此间。

葑玉络藏身影中，怀念地看着缭绕石阶的云雾。山峰高耸，直逼天际，不能得见究竟有多高，宛如一柄利刃直直翻搅九天云外。当年她踏入修行，也曾被兄长带来此地拜会道真前辈，便是嫁人了也时常来此聆听教诲。

她并未料中殷十九的目的地竟是这里，此情此景，近乡情怯。

踏一步，物是人非。

殷十九也在看天。他早已来到这附近，却特意等到黎明过后天光大亮，才主动现出身形慢悠悠地走到半山腰，看着通往山巅的石阶。

他其实不是拐了此地主人的妹妹，但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

这山峰极高，气流清冽。

山上住着一名道真前辈。

自从苦境道真道灵道玄三脉相继隐世后，这个人已许久不曾入世。若非是当年救活了葑玉络，殷十九其实也不能知晓这个地方。若非是后来暗中观察过这个地方，当年，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其他道门的人。

殷十九认得此地的主人，但此地的主人怕是并不认识他。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葑玉络并未光明正大地现身。

紫衣黑发年轻人掀了掀眉毛，抖了抖灰色披风，神情中有着几分头疼。

这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克，至纯之元功虽然有可能会被相反的因素所克制，往往威力更大。昔年玄雨以杀气为基础，用慈光至清神源修行之法融合四魌界佛狱至邪之气，凝聚贪玉邪源，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舍弃阴阳平衡走单一至邪成圣之路。

然而四魌界规则本就与苦境不同，所修涉及神魂，等到玄雨舍弃原身转世成为殷十九才发现，至邪之力依附神魂早已在元胎之时便开始改造身躯……连玄家的眼睛都能继承来了，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余地！

那么问题来了。

至阴至邪之力能融合世间一切黑暗根源，最可能克制它的，会是什么？

殷十九用灰蒙蒙的披风裹住自己，慢吞吞向前迈了一步。

他立刻浑身炸毛！

——那种感觉其实和一滴水进入早已达到沸点却表面看似平静的热油差不多。非常之不适，非常之难受，恨不得即刻毁掉整个山峰，或者是，远远逃离……

有点类似于魔界之人踏入琉璃仙境那等清圣环境，第一个念头只能是用阴邪的魔气彻底将整个地脉魔化，使大地变为适合魔族生存的模样。就如同在道境，异度魔界曾经做过的那般。

灰披风轻微一震，是脚已经踏上石阶一步。这座山峰表面看似寻常实际充满其主人无尽修行岁月所泄露的烈阳气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接近到一定距离，任何邪类都无法完美地控制自身邪气，殷十九表情顿时矛盾起来。

也是啊，在四魌界生存的时间太长，玄雨早已被彼端地气同化。

他不是苦境人。哪怕在此地再次拥有了完整的生命……也依旧不是苦境人。

殷十九表情复杂，再度抬头看向石阶通往的山峰顶端。他就如一滴冰凉的水落入沸腾的油锅中——那么想必另一方的另一个人感受应该也差不多？

他微微皱起眉。

风，平息了。

藏身暗处的葑玉络并不明白，自己能够被称为主人的那位紫衣黑发年轻人，为何只将一只脚踏在石阶上停住不动。她知道殷十九曾经十分忌惮这个地方，也绝不愿意接近此地。但正如当年葑玉络并不明白曾经的玄雨为何会出现在二十八道脉逆冲之地救了自己，她现在也无法明白殷十九为何又忽然改变主意前往此地。

也许是时机成熟了。

但……是什么时机呢？

风变了！

位于附近山头的羽人非獍心神一紧，陡然察觉不对。就看到云海上方，有异样金光穿透云海，刹那掀起气流宛如怒海掀涛。风云呼啸，云海刹那产生变化，仿佛光线凝形聚集成剑，金色剑芒以一化三，三三化九，呈阵势挟带万钧之雷霆！

殷十九才刚刚踩上第一节台阶。

金色的雷霆翻搅了风，已是变作万千剑影，猛烈呼啸着兜头击向下方殷十九！

……山峰之巅，阳光映下宛如洒满金粉。

有一人独自立于最高处。

那看起来像是一名道者，仿佛从亘古一直存到至今，身形已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

他金白相间的发丝被金线整齐束着，镶嵌金晶与琥珀，轻薄金纱道冠点着太极阴阳披垂长帛笼罩肩头长发，眉眼狭长而凛然，此时神情虽是沉凝，然更多却是透着不解。

“……果然，还是忍不住。”

金衣道者低声喃喃，语气渐渐趋近肃杀：“嗯……邪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