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使臣的目光,闻澈从齿间发出一声嗤笑:“贵使哪里话,我们不是很相熟么?怎的如今还不认得了,空叫旁人听去了笑话!”
席间还是有窃窃的私语,其间还有人发笑。
闻澈看着那盏满溢的带着嘲讽意味的酒,继续道:“这酒能喝么?”
谁知还不待使臣反应过来答话,元蘅已经将酒重新接了回去,指尖还似有若无地摩擦过闻澈的虎口,随即直视着使臣笑得不卑不亢:“使臣大人敬燕云军的酒,在下自然不能推辞了。但饮了这酒之后,希望贵部与我北成,相逢都在宫宴之上,而非……兵戎之间。”
看她端起酒盏,闻澈想要伸手拦,元蘅却不动声色地往后偏离了一步,在众人面前与闻澈隔开距离,饮尽,方将空盏展示给使臣看。
因着今日宴请之人是西塞人,惯能饮酒,所以宫宴之上的酒盏并非是平常时的大小。
这盏酒饮下去,即便是酒量尚好之人都经受不住,何况元蘅本就尚未病愈。
闻澈强忍下一腔怒意,半晌才扯出牵强的笑意来,往殿中去拜见皇帝了。
皇帝自然能看出自己儿子即便是在见礼之时都不专心,只以为是在此处遇见昔日战场宿敌,还要忍着好生说话而心中郁结,却不知闻澈只是恨这个使臣不知轻重,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公然对敌对衍州和元蘅。
更令他愤慨的是,殿上众人包括皇帝竟无一人为元蘅说话,都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态度来。
就因为姓元,就因为是女官,就要忍受这种折辱么?
落座在元蘅的对面,隔着舞姬的曼妙舞姿,闻澈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元蘅。她的耳根已经因酒意而漫出了血色,但仍旧在原处坐得极端正,看不出半点失仪不妥之处。
失落和无能为力的心绪顿时充斥着闻澈。
再没有比此刻更想与她成亲的时刻了,那时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替她拦下这酒,就可以当众直接为她训斥意图羞辱于她的人。他知道元蘅心性好强不需要旁人的庇护,可是他想给。
掌心的刺痛传来,他才发觉自己过于用力,桌角的尖端给他划出了一道暗红的口子。
而彼时的元蘅正一手按在杯口摩挲,另外轻又缓地挪动视线四下里望了几下,竟对上了闻临的视线。
闻临今日穿得格外华丽,大有储君的气势。像极了是因皇帝身子不好,他无奈代劳朝中诸事,在此宴饮西塞使臣的模样。
瞧见元蘅,闻临遥遥地抬杯。
而元蘅却只从唇边溢出了一声笑,将视线挪开了。
看闻临不是重点,而是闻临的身边坐着的竟然是陆从渊。果真应了她的猜想,这二人已经是极好的关系了。至于如何能说动陆家,不外乎是婚姻之事。陆从渊的妹妹想来不日就要嫁入越王府了。
陆氏女嫁诸王,本就是北成的惯例,即便是皇帝不悦,亦不会如何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