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临近月末,近来谏议院想必事务极为繁忙。
那日之后,陆珏每每早出晚归,婉婉又是个瞌睡大,睡得早的,是以自分居厢房后,两人好几日都没碰上面。
不过她这几日也没闲着。
白天的上半晌,程氏会派嬷嬷来教她盛京里的人情世故,下半晌则是账房一个姑姑,告诉她怎么看底下人递上来阖府册目的玄机。
下头的人干一行天长日久,一个比一个精,婉婉要是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铁定会被人做筏子蒙蔽过去。
程氏在这些事上,对她倒的确很尽心。
这日子天气回暖的很快,先头碧华说的延晖馆那头张罗纳妾那事,前前后后到如今也有小半月了,遂寻了个差不多的日子,一顶小轿将人接进了府来。
婉婉并没见到人,只是听闻此事最后还是周氏一手操办的。
为自己丈夫纳妾,想想就够委屈的,不过延晖馆多个妾室,于侯府其他人并没有多了不得,程氏也只顶多私下提过一嘴,连当谈资都不至于。
早起照常去浮玉居给老夫人请安,刚好碰见大嫂子周氏也在。
甭管周氏自己心里不乐意,先前还闷气出走过,但如今人都已经进了府,当着长辈的面,姿态总归要得体。
婉婉与她交谈,也半点异常都没寻着,大抵把委屈都自己咽进了肚子里,只给外人露出一副体面笑脸。
府上最开明的还是老夫人。
兴许是因老夫人自身与老太爷一世一双人了一辈子,对此事的态度,并没有偏袒着自家孙子,而是疼惜周氏多一些。
瞧周氏在满堂言笑晏晏地氛围中强颜欢笑,老夫人不忍心,便说有点累,让一同请安的程氏和陆雯先散了,只留婉婉和周氏两个孙媳妇在跟前侍奉。
霖儿交由乳母抱出去后,老夫人屏退左右,才同周氏谈及此事。
女人最知道女人的心,老夫人不过寥寥数语,周氏终于是强撑不住,垂首红了眼眶,拿帕子拭起泪来。
“望祖母莫要怪我心有怨怼,自前家中父亲后院亦有妾室,我并非善妒之人,只是落到自己身上,一时总会想不开罢了。”
婉婉看她帕子两下便湿透了,忙起身又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抬手抚着周氏的后背,替她顺顺气。
“嫂子有什么心事不必闷在心里,祖母留你在此,自然是想教你将心里话一次说个痛快。”
陆老夫人也叹气道:“此事委实是行知没有顾念你,你心里有怨怼才是人之常情,哪个会怪你?”
周氏闻言眼泪顿时落得更厉害。
倾诉说那女子娇媚,陆瑾的心思大半都被勾了过去,她不知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老夫人闻言只好又道:“但他好歹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无论如何也不至教那女子越过你去,霖儿眼看渐渐大了,你且安心教养着孩子,来日谁又敢对你不敬?”
一番劝慰了大半个时辰,直教周氏将一腔委屈全都哭了个干净。
婉婉在一旁帮着安慰,后来周氏哭声渐止,话匣子打开,又喃喃回忆起与陆瑾新婚之时的恩爱往昔。
于今朝伤怀感念过去,教人听着总归心里不是滋味儿。
等周氏走了,老夫人瞧婉婉面上恹恹地,又问:“怎么了,听多了旁人的伤心事,自己也不开心了?”
婉婉蹙眉摇摇头,“祖母,我只是替大嫂觉得难过。”
世上夫妻原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可无奈人的心意实在变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