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陈蓦的副将,杨峪的年纪亦与陈蓦相仿,他亦见过刘晴那位叫陈蓦至今念念不忘的生母,而如今,望着刘晴这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颦眉思忖,杨峪仿佛是见到了那位令他万分敬重的二代主帅,刘晴的生母,刘倩。
“……”杨峪忍不住望向帐内的角落,在他记忆中,当刘倩苦思冥想太平军日后出路时。陈蓦就静静坐在角落的那个位置,静静地看着她,痴迷地看着她。
真像……
连这份笑容也是……
只可惜,无论是我还是陈帅,都未曾守护住那份让人如沐春风的动人笑容……
抱着佩刀,杨峪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
刘晴倒是没有注意到杨峪的神色,若是注意到的话,她多半会感到懊恼,因为她最反感有人将她跟她娘亲比较,毕竟她所倾慕的陈蓦,曾不止一次地望着她的面容发呆。而这,正是刘晴所最不想见到的事。
幸好刘晴眼下正揣摩着谢安的想法,倒使得杨峪少挨一顿骂。
“诱饵……诱饵……”嘴里念叨了几句,冷不防刘晴抬起头来。平静地询问那几名传令兵道,“南营与西营情况如何?”
诶?方才说的不是北营与东营么?
怎么会提到南营与西营?
公主殿下是不是急糊涂了?周军攻打的是北营与东营,又不是南营与西营!
尽管满腹牢骚,可那几名传令兵却也不敢说出来,恭敬说道,“启禀公主,南营与西营一切正常!”
“正常?”刘晴轻笑一声,摇头说道。“不不不,这才是最最不正常的!”说着。她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似笑非笑说道,“想不出看来那谢安也是个狠人呐,竟叫五万大梁军做饵,诱使我军将兵力添往北营与东营……”说到这里,她转头询问传令兵道。“北营与东营,可曾见到大梁军的骑兵?”
原本见刘晴终于说到北营与东军,众传令兵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可他们却没想到,刘晴并未下达添兵的命令。反倒是问起了一个不甚紧要的问题。
“未曾看到骑兵……”一名传令兵摇了摇头说道,继而暗自嘀咕道,“骑兵又不能攻营拔寨……”
“谁说骑兵不能攻营拔寨?”刘晴皱眉望了一眼那嘀咕的传令兵,冷哼说道,“我若是谢安,攻打北营与东营时,只要投入几支骑兵,马踏联营,势必能搅地我大营处处不安生!——可他却未这么做,你可知为何?”
“……”那名传令兵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并非是想不到,能算计到刘晴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疏忽,换而言之,是他不想这么做!为何呢?因为他想让我等将兵力都集中在北营与东营,想从后方袭我大营!——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声东击西?”杨峪皱眉插嘴道。
“多半是了!”刘晴点了点头,正色说道,“猛攻我北、东二营,却至南、西二营不顾,这不合常理,依我看来,那谢安多半是想等我军将兵力全部堆到北营与东营时,再叫一支骑兵袭南营或者西营,一举将我军击溃!——怪不得他动用了五万兵,是因为我军也有五万兵么?”
“南营还是西营?”
“这个……”刘晴犹豫了一下,揣摩着谢安的想法,推测道,“传闻谢安很爱惜士卒,战必有策,否则不战,从未打过徒然消耗双方兵力的战斗,而眼下,他却叫五万大梁军在北营与东营与我军死战,这不合他性格……他定想尽快地结束这场仗,哪怕是提前一息,能够少牺牲一名士卒,既然如此,他多半不会选择距离周营路途最远的我军南营……西营!——周军的骑兵会从西营杀入!”
当真是天纵奇才……
杨峪心下暗暗称赞,抱拳说道,“公主殿下,要出动'天府军'么?”
天府军,一支寻常士卒都拥有着千人将武艺的可怕军队,它既是刘晴的护卫骑,亦是太平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尽管人数仅仅只有三百人左右。
“不!”刘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天府军',是我军最后的底牌了!——我暂时还不想让那谢安得悉!”
“那西营那边……”
刘晴深思片刻,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放那支骑兵进来!”
杨峪皱了皱眉,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说道,“公主殿下打算吃掉周军这支骑兵?”
“不错!”刘晴点点头,正色说道,“我军五万兵皆步卒,而谢安八万大梁军却有两万骑兵,光是这点差距是相当大,既然有机会先除掉一部分骑兵,何乐而不为?”
半个时辰后,正如刘晴所预料的,当她将营中大部分的兵力都添到北营与东营后,在她太平军的西营外,果然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杀到,在攻破营门口直接朝着中营方向杀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太平军北营、南营却燃起了熊熊大火,作为诱饵吸引太平军注意的那几支军队,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平军士卒自己放火点燃了营寨。
风助火势,刹那间,太平军北营与南营犹如火海一般,叫数万大梁军难以寸近。一时间,数万大梁军呆在原地,六神无主,竟不知该做什么。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北营与东营的数万太平军士卒却迅速回援中营,正好堵死了周军那近万骑兵的去路。
眼瞅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己方的无数太平军士卒,那支周军骑兵的将领宋恕心中大惊,毕竟他发现他所见到的事物与谢安所说的决然不同。
“不好,中计了,快撤!”
话音未落,太平军西营亦燃起大火,阻断了这支骑兵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