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晴逃避一般移开了眼,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那张脸上都是伤口,有的地方已经皮肉外翻,没有沾染上血迹的小部分皮肤就显得格外苍白。死前定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如果说先前她还有半分侥幸觉得这可能不是洛雪的话,那眼前的一幕就让她的一点侥幸彻底粉碎。是洛雪。从服饰到容貌再到身形——
分毫不差。
她伸出手去,指尖注入灵力,试图再做一次挣扎。她触碰到尸身的额头,控制灵力顺着天灵的位置往下探,可最终探到的也只是一片死寂。
苏天晴永远也忘不掉那个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无助,比任何人都孤独,比任何人都害怕。可她却是唯一一个无法将这一切说出口的人。她只能在周遭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在冬雨的墓前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食言了。
苏天晴最后一次见到洛霞是在雪殿的罪阁。她几乎压制了自己全部的怒气,问道:“为什么要害洛雪?”
当时的洛霞正靠在罪阁牢中冰冷的墙边,微微闭目,闻言她缓缓抬起眼帘,道:“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来问我?”几乎是讽刺一般,她道:“最希望洛雪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苏天晴几乎是感到好笑:“你说什么?!”
“洛雪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对吧?”洛霞此刻灵脉被废已与常人无异,可面对着苏天晴,她却眯起眼来,眸中透着股不屑:“你用碎魂散害死苏冬雨,真以为洛雪长大之后会放过你?”
听到“碎魂散”的时候,苏天晴就下意识要反驳。那人参中的碎魂散明明就不是她……可她却住口了。
苏天晴听到了三个字。
苏冬雨。
苏冬雨是谁?
她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却听见洛霞嗤笑道:“你可真是有趣。连自己妹妹都不认识。”
“你……说什么?”
“怎么,你真以为你父亲苏止会好心到收留不三不四来路不明的人?”洛霞看着怔愣在原地的苏天晴,道:“快别开玩笑了。苏冬雨是你父亲苏止的私生女,她本来就是来和你争的,好在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么多年愣是没让她尝到一点甜头。我以为你这么折磨她,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现在看来,你只是单纯的残忍绝情罢了。”
“不……不可能!”苏天晴抓住了牢房的栏杆,道:“你根本是在信口雌黄!冬雨的名字是我起的,从没听说过她姓苏!”她心下极为惊诧,一种非常隐秘的寒意从脊背袭来,可她表面上却不露出半分怯意:“不过是个贱婢,哪里能随了我苏家的姓!”
“是么。”洛霞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袍上的灰,道:“那你要不要听一听,你口中那个‘贱婢’的身世?”
那天晚上,苏天晴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罪阁。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冬雨的墓前,道:“你是不是觉得,折腾我很开心?”夜已深,墓旁再无他人,洛雪的墓碑就立在冬雨的旁边,她看着那淡青色的石碑,总觉得心头发堵。竟是有些失控地道:“我父亲瞒着我,你也瞒着我。那苏家家牌,是你带着的,是不是?我一直以为是父亲给你的,可是……你死都死了,还真是给我留了个大惊喜。”她道:“托梦也好,现身也罢,你来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