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就这事吗,你们要吃,男劳力也要吃,他们不是跟你们一样苦的吗?”
“哪家没有男人,干脆一起吃。”李大婶笑着说。
队长笑着用手指大家:“你们这些狗日妇女,全是瞎闹寿,一起吃哪有这么大的锅,下面又不象煮饭……”
“没有这么大的锅,干脆分水面,”孩子最多的李若二老婆直起腰,“我家伢子多,我们吃了,可怜乖乖儿子没有吃的。”
“哪里有水面呢,明天派人换去还差不多,”队长弯腰拽着埂边的青草,低声地说。
“你全是骗我们,到明天就没有了。”小兰腼腆地插口,“年年都是这样。”
队长老婆春兰说:“你呢,跟她们说话要兑现,多不如少,少不如现,就私分几斤小麦一个人就是啦……”
“给大队晓得不得了,说我们‘私分’,”队长为难地说着又站起身,“好好,每人分小麦五斤,不过不能给大队晓得,每户去一个人领吧,要快一点。”
大家急忙上埂洗手脚,像领救命粮似的回家拿东西了。
“素兰,我们门口是哪一个?”未到门口,王大妈在我们前面说:“这么远,我又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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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地审视着门前那人熟悉的举止,他在门口一一掠着,手里还拎着包。他大概看到了我们。于是,我越走越近了,越望越像了:“大妈,是我哥哥——正宁。”顿时,我心慌意
乱了,他怎么来的?
“噢,是哥哥,快去大妈让我在前跑……
“哥哥——你怎么来的!”我大声喊着。
“素兰,当心脚划破,”哥笑着迎上来了,“你看你穿得这破衣服,我都认不认识了”……
“哥,你不是要我们像乡下姑娘一样的吗?难道忘了?”
“说归说,又不至于到这地步。”他摇着头上上下下巡逡着我,是否“合格”。“破就不谈厂,脏得没有布眼了,真是”……
“你怎么认识来的?”我开着门问。
“我下车就到你们公社卫生院找高小东,人家说他下去到各大队查工作了。无奈,想起了王志强的一句:劈柴要劈小头子,问路要问老头子。’正好问了一位老大爷是你们大队的,他一直把我指到这里。我才到半个小时吧。”
“大哥,让你好笑了,就这坏样子。”大妈未开门,就到我们这一边。
“噢,素兰,这就是你常常提的最好最好的大妈吧。”哥鞠躬如仪,用极为尊敬的目光注视着她,“您也是我们的妈妈噢。”
“感谢她们情看得起的,真正把我当长辈待,有不到的地方,还望哥哥多多原谅。”大妈那枯燥的脸上绽放出轻松愉快的光辉:又对我说:“我替你们把小麦带回来。再叫月圆来家。”
片刻,月圆和志强往家走来,哥哥迎了出去……
“李兄,大驾怎么有时间光临的?”志强握着哥哥的手。
“哪里哪里,早就该来喽,就是瞎忙乎,身不由已啊。”他们互相拉着手进来了。
“哥哥,我妈身体还好吧?”心细的月圆问。
哥沉默了一下,他是从来不抽烟的,今天大概破例讲排场了,递给王志强一支,自己又燃了一支,回答月圆:“前一段时间还好,昨天开始有点反常,住进了工人医院……”
大家哑然了。月圆眼底闪过丝丝痛苦,咬了下唇:“听大妈说你来了,我就慌丁,不为事,你不会来的……”
“没什么,没什么,不要想得那么严重。”哥安慰说,“下午回家到医院看看。”
志强那一脸的神色飞扬被此刻的一抹痛楚取代了,不假思索地说:“月圆,你作好充分准备,我跟你下午一块去,正宁突然到来,估计可能有危险。”
“哥,你说清楚一点,是否危险’”我凝视着垂眉的哥哥,“如果不严重就不必惊你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