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弱下去,有点心虚,又有点异样的甜蜜。
谢郁白没变,还是那个脾气好到要命的受气包,她怀疑他从小到大都不懂拒绝。
也得亏他有家世背景的护佑,否则真要被人欺负死。
这样想着,她重新投过去的视线甚至染上怜爱,用目光代替手给他顺了顺毛,然后发现他的发梢还有水痕,偶尔聚成水滴,有的掉在衬衫上印出半透的圆形水渍,有的掉到薄削的锁骨里,然后滑进更深的去处。
她突然口干舌燥,视线在屋子里到处乱扫,嘴里问着:
“你头发还没干诶,需要我给你拿毛巾吗?”
谢郁白点头,“在浴室里,麻烦你,嫣嫣。”
她落荒而逃地钻进浴室,背靠到磨砂玻璃门上,才吐出一口幽沉的气。
她很确定那句“嫣嫣”
不是他存心逗她,而是出于同学情谊,所以心里更为自己的‘龌龊’而羞愧——她竟然从床下联想到床上,上辈子他动情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语调喊,嫣嫣。
不过此时此刻毕竟不是上辈子的某时某刻。
谢郁白有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而她……
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杂念。
浴室里水汽已散,空气里只余他素喜的那款沐浴露的中后调。
清爽的草本味混杂沉静的檀木香包裹上来,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头发和毛孔里。
气味就是这种温柔又强势的东西,沾上后就很难甩开。
所以她拿着毛巾出来时,谢郁白鼻翼微微一动,多看了她一眼。
“喏,你自己擦吧,虽然你是病号,但可别指望我伺候你。”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俏皮,防止他察觉自己的不自在。
“好。”
他的卧室大的出奇,阳台又被彻底打通,算是个半开放的起居空间,不必只面对着他,所以她的不自在没有延续太久。
她踱了两步,不客气地坐到一张黑漆漆的皮革沙发里。
茶几上有他没拼完的汽车模型,最小的零件精细到只有指甲缝大小,旁边的图纸更是看得她眼花。
原来他少年时期的喜好就相当沉静。
“小白,你平时也该锻炼锻炼身体,别总窝在房间里,你就是体质太差了,才容易感冒,你可以选择一些适合自己的上肢运动,毕竟肌肉就是用进废退嘛……”
她说教欲上来,转头看他的时候,瞬间顿在那里。
谢郁白已经脱掉了肩头半湿的衬衫,正在换一件纯棉黑T,褚嫣正好在他双臂套进T恤时看过去,惊鸿一瞥,入目即是他腰腹部形状完美的薄肌。
不算很深刻的线条,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劲瘦,紧薄,精壮。
她哑然在那里,忘了眨眼。
谢郁白的头从T恤里钻出来后,才看到沙发上的女孩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嫣嫣?”
“啊……哦!
那个,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她匆匆转头,镇定自若地拿起图纸,留给他一个专心研究模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