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半跪下去,微低下头“太后,梅州山贼洗劫案是否继续追查?”
“查,给哀家查到底,哀家想看看顾相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顾凝月挥挥手,若兰退了下去。
顾凝月支起身子,下了美人榻。走到床头一侧的柜子旁,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刀纸样,她一张张展开,铺平在桌上,渐渐的那些小纸样拼凑成婴儿的一件小衫。
拂冬手巧,当初她带着身孕时,拂冬就准备了很多小衫小袄。顾凝月见着一件件小巧的衣物在拂冬手下缝制而成,便让拂冬剪了纸样。
她挑了最好的缎子照着纸样裁剪出来,然后拿起针线,一针一线地缝制,她擅长丹青却不善于女红,针脚缝得不如拂冬平整,但她执意将针脚缝在衣缝外面,因为担心缝线处会磨着孩子娇嫩的皮肤。
虽然小小里衣缝得并不好看,但那里面全是她对未来日子的展翼,想到会有个奶娃娃在她膝边嬉闹长大,眼前无趣的日子好像变得柔和起来。
顾凝月的手轻轻抚摸过桌上已经泛旧的纸样,她不敢回想若她能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儿看着他健康长大,那该是多么甜美的日子。
可眼下,陛下的身子骨已经风雨飘摇,但他必须要装做精神尚可,毅王府内正虎视眈眈盯着仰光殿,只要陛下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毅王便会进宫侍疾。到时殿门一关,谁都不知道殿内会如何。
殿前司指挥使是陛下钦点的陈广霖,有他在,皇宫便不会被顾赵两家把持,原本顾相想推荐自己的亲信来殿前司当值,被陛下揪了错处发配去了南蛮,钦点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陈广霖统领殿前司。
赵家看到顾家在这上面吃了瘪,就按捺下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陈广霖接手后,将整个皇宫禁卫调治得井井有条,毫无缝隙可钻。
从北境消息传回后,赵贵妃每日都要来永福宫请安,总是想从太后这里打探一些舒王的消息,太后自然知道赵贵妃的意图,若兰便将舒王怎么一日好似一日的状况细细说与赵贵妃听。
与此同时,陛下和太后也收到了孟长亭的密报,舒王体内的毒竟然不是在北境才有的,而北境当舒王亲手将耶律长林斩与马下,舒王兴奋至极亢奋的情绪才将他体内沉积的毒性激发出来而已。
为此,建平帝来找过太后,这是他们母子之间一场秉烛夜谈,直至凌晨。
舒王在洛城就中了毒,那很明显是谁下的毒手。
建平帝说到动情之处,眼角不自觉地渗出泪水来。他回想起年轻气盛的自己,看到父皇对年幼慕王的宠爱,是他从未享有过,听说慕王生下不久,父皇便开玩笑说要把这大好江山交给这个最爱的儿子。
他看着小小的慕王,心中嫉妒丛生,而不及他膝盖高的慕王仰头看着比自己大上十岁的哥哥,纯净的眸中充满了崇拜。
他西征归来顺利当上储君,父皇却以让慕王搬离皇宫前往长云城封地为条件,让他发了毒誓不能残害慕王,他看着满心满眼都只有慕王的父皇,心中发凉。
因为在他心中从没想过要残害手足,而他身边所有人,包括父皇都认为他登上高位后必定想要除去慕王,这种被所有人误读和辜负的感觉,他尝了整整一辈子。
建平帝问太后,为何自己的两个皇子会这般厮杀?太后想了很久,才说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差不多的人。”
听到顾太后这话,建平帝苦笑一声,敛去脸上所有的情绪,整了整仪容,与太后辞别。
太后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但现在面对建平帝,她的心就没法柔软下去,虽然她知道始作俑者并不是眼前这位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