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舟黯淡的眸光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
他看着宋挽初哭到红肿的双眼,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像是卡着东西,只发出了沙哑无力的嘶嘶声。
“你说什么?!”
他一向沉稳老辣,撞在太子的剑上,面容都不曾有一丝撼动。
此刻却因宋挽初的话,震惊到大口地喘息。
宋挽初的双眸本就妩媚清澈,被泪水洗刷过,异常明亮。
她的脸上,浮出一丝决绝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强调重复:“梁屿舟,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梁屿舟高大挺拔的身形,晃动了几下。
深邃的黑眸中,仿佛有火花在燃烧,迸裂。
他一直以为,挽初的爱,是他期盼渴望却又难以得到的奢侈品,原来他早就得到了。
而他在这三年里,都做了什么呢?
误会她喜欢时洛寒,恨她轻易承诺一生一世,却又转头对老太太说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
他跟自己过不去,也跟挽初过不去,晚上与她缠绵,白天对她冷脸,用最鄙夷的话和语气,一次次把她的心刺穿。
挽初爱他,他应该欣喜若狂,应该高兴到发疯。
可他却因承受不住误会解开的打击,肝胆欲裂。
如果,他能敏锐一点,心思细腻一点,他应该早就发现,那个穿着粉色骑装的女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爱他,又怎么会轻易承诺一生一世?
不爱他,又怎么会冒着暴风雪,只为给他送一副退热药?
不爱他,又怎么会冒死引开灰熊,助他博得春猎头彩?
不爱他,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地为他献心头血?
他谋划了三年,对着众人表演了三年,又争又抢三年,他什么都算准了,唯独没有算准挽初对他的感情。
梁屿舟的脸上,血色全失,心脏像是被来来回回不断地贯穿。
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挽初对他的爱意,他就不该背负着沉重的真相欺瞒挽初三年。
他该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一切,告诉她始作俑者是把粮草偷换成沙土的俞敬年,告诉她是长公主贪得无厌,昧下了粮草换的银两,弃边关将士和百姓不顾……
她冰雪聪明,她会想明白,整件事情是一个完美精巧的局中局,老公爷固然犯错,他不该偏听偏信,不该刚愎自用,但他是被蒙蔽的,盛怒之下判断失误。
平沙关血战可避免,但还有无数的血战不能避免。
上了战场的将士,哪个不是隔三差五就写遗书?
宋恒毅牺牲了,可他不是白白牺牲的。
他不是在为父亲开脱,但挽初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会理解这一切……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对他说出决绝的话。
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挽初,我……”
他该说什么呢?
给自己两个嘴巴子,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忏悔?
挽初不稀罕。
“梁屿舟,你走吧,我们两清了。”
宋挽初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头痛欲裂,呼吸里都带着疼。
“不,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