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
是梁屿川,他面带温和的微笑,从袖子里取出一盒活血化瘀散,递给他。
“你的伤比我严重,拿去用吧。”
见梁屿舟手都不伸,眼神里没一点温度,他也不尴尬,拉起梁屿舟的手臂,将药膏放在他的掌心。
“父亲已经被我劝住了,你从小就犟,挨的鞭子还少吗,为了父亲,为了国公府,你也少任性,就依父亲的话,娶表妹过门吧。”
温声细语,谆谆教诲,俨然一位好大哥。
“你这么在意国公府的体面,不如你娶她,哄父亲高兴?”
梁屿舟就是这样的性子,人人都称赞他这个大哥温润如玉,乃谦谦君子,可他就是看不上,也从不给他好脸色。
梁屿川也不恼,笑容里别有深意:“你这几年既不娶正妻,也不把挽初扶正,就打算让正妻之位一直空悬吗?还是说,你有更好的人选?”
“怎么,大哥很在意我娶谁吗?”
梁屿舟挑眉反问,“你是怕我娶了娘家势大的女子,有了外戚助力,会更有底气跟你争夺世子之位吧?”
梁屿川依旧温和地笑着,后背却不自觉绷紧了,“你比我优秀,皇上都对你赞赏有加,世子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
梁屿舟不屑地勾了勾唇角,脖颈有些刺痒,他摸了一手鲜血,却毫不在意地掏出手帕擦掉。
“大哥既然这么贤良,不如劝劝父亲,把世子之位给我?他最听你的劝了,不是吗?”
梁屿川的笑容晃了晃,眼中情绪不明,却没再接话。
梁屿舟嗤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将那盒药膏扔进了草丛里。
……
宋挽初在娘家住得很舒心。
不用一大早起来就应对一群管事,不用处理国公府的大事小情,不用面对嘉和郡主的无理刁难,更不必看到俞慧雁和梁屿舟卿卿我我。
家中的丫鬟仆妇一口一个“姑娘”地称她,仿佛她还是那个未出阁的,明媚开朗的小女孩。
还有三十八天,就能拿到放妾书了。
日子变得轻快起来。
她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日长暑热,文氏怕她在家里闷坏了,兴致冲冲地拉着她去绿杨荫乘凉。
绿杨荫原先是一片皇家园林,因前些年边疆战事频繁,国库空虚,疏于打理,差点荒废,后来京城第一富商大手一挥,买下这片园林,在里面修建茶楼戏院,打造成了避暑仙境。
这里也是一众贵妇千金,最喜欢来的地方。
绿杨荫被一条名叫清水湾的河流贯穿,沿河修建的凉亭,是避暑的最好去处。
文氏知道宋挽初怕水,特意选了一个离河边较远的凉亭。
“舅母,我们就在河边吧,河边更凉快些,视野也好。”
文氏诧异。
但见宋挽初平静地站在河岸,河水泛着微波,沾湿了她的裙边,她也未曾露出半分惊恐。
宋挽初已经不怕水了。
在最绝望的时候,她跳湖自证,发现最可怕的不是水,而是梁屿舟无休无止的伤害。
她将那个爱梁屿舟胜过自己的卑微灵魂丢在了湖底,上岸后,她已脱胎换骨。
往后余生,她依旧会在乎很多人,但不会在乎梁屿舟了。
坐在河边的凉亭上,文氏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一直不停地观察宋挽初的神色,见明艳的笑容一直牢牢挂在她的脸上,才放心下来。
文氏欣慰,忍不住喜极而泣。
她的外甥女啊,终于从那个爱的囚笼里,挣脱出来了。
不远处,几位千金的八卦议论,顺着流水声,飘入了宋挽初和文氏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