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比以前清闲,发呆的频率变多,情绪也越来越不好。
从母亲忍不住的多次倾诉中,傅凌砚才知道母亲原本是个考上师范学校的大学生,在坐车的时候被人打晕带走。
再醒来时,她被他父亲绑在骡子背上。
“她说,那个男人其实长得很端正,只是眼神太凶,会用赶牛的鞭子打她,后来她刚怀孕没多久,男人就出山了,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
傅凌砚眺望着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攥紧的拳头却早已经骨节泛白。
他淡淡道:“我们住的地方是个棚子,母亲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都给了我,她自己常年受冻,肺里有毛病,后来在我去上学的某一天死在了木床上。”
“母亲有次夜里高烧神志不清,一直说说她恨我,如果不是我,她可以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必受折磨,可她第二天早上又告诉我,要我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别被困在山里,说她永远爱我。”
傅凌砚勾了勾唇:“我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恨我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我只知道,我能报答她的办法就是出人头地,赚很多的钱,去过她期盼有的人生。”
黎颂静静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被震撼。
她望着傅凌砚沉静的面容,无法想象他小时候独身一人,是怎么挺过丧母之痛和寒窗苦读的。
傅凌砚原来这样苦。
怪不得他看起来执拗,冷漠和不近人情。
从小没体会过温情,被迫独立长大的孤狼,根本不可能拥有常人能有的那些情感。
黎颂呼吸困难:“你……就没想过找到你父亲吗?”
“他?”
傅凌砚笑了下。
是一种很凶的笑。
“他是害我母亲横死大山的仇人,我为什么要找他?”
黎颂抿了抿唇。
傅凌砚情绪很不佳,垂眸望着她:“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跟你说这些吗?”
黎颂问:“为什么?”
傅凌砚静静看她片刻,忽而移开目光。
“我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她很温柔,眼睛圆圆的,我和她长的不像,像那个男人。”
“我完全遗传他,骨子里就是个恶劣的人,你说我自私只考虑利益,不会爱人。”
傅凌砚垂眸。
“母亲看到这样的我,一定很失望。”
黎颂一愣,脱口而出:“不会的!”
傅凌砚眼里情绪翻涌,伸手捧住黎颂的脸,拇指擦过她的红唇。
“那你告诉我,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