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登上回林府的马车,陆夫人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你不是伤还未全好吗?”
&esp;&esp;林晏闭眼,“吴尚书赏识我,我没有推拒的道理。”
&esp;&esp;陆夫人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道:“当初你兄长亡逝之时,你可知道吴兆上书奏请圣上给你兄长加恶谥。”
&esp;&esp;当初先帝被成王所俘,自尽于成王营中,天子与六军尽丧成王之手。
&esp;&esp;这样的事情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也承受骂名。
&esp;&esp;总不能让朝局中的太后与诸位大人们承受见君王落难而畏战不救的不忠不义之名。
&esp;&esp;林骏就是被推出来的那个人。
&esp;&esp;陆夫人想到那时林家承受的千夫所指与各种骂名,一时神色尤为悲伤难过。
&esp;&esp;这些年来她承受了这些人多少骂名与冷眼,听着她们背后耻笑她养出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不自量力到祸及君王的儿子。
&esp;&esp;可陆夫人知道,她的大郎绝非那些人口中的样子。
&esp;&esp;一夕之间,只因林晏有了些声名,他们便又好似将过往的一切都忘了,待她那般亲厚。
&esp;&esp;林晏并未睁眼,那杏酒微甜,本是果酒没有什么后劲。
&esp;&esp;但这甜酒与凌霜雪这等烈酒混在一起,后劲却大的让他一阵阵头疼发晕,马车一阵阵的颠簸着,他只能强忍着恶心。
&esp;&esp;身体如何不说,面上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知道。”
&esp;&esp;他知道吴兆提拔他,就要他拿出做狗的忠心,替吴兆去撕咬南方的士族。
&esp;&esp;他知道一旦入仕,一旦他开始领兵,当初林骏的死亡必定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用来攻讦他。他必须如今日一般面临无数这样让他作呕的人,虚与委蛇。面对他从前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esp;&esp;他知道出卖林骏的人就在朝中,未必是华箬,吴兆所言不过是为了让他憎恨南人,更加死心塌地同仇敌忾的为他所用罢了。
&esp;&esp;那个出卖他兄长的人,可能是任何人,甚至可能是南北士人的同谋。
&esp;&esp;南方士族想要帝王死,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南女所生的皇子。
&esp;&esp;北方士族难道就不想林家倒下去吗?从祖父到兄长,前后权倾朝野多少年,又惹了多少北人眼热。
&esp;&esp;作为文臣,以天子师起家,他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政局沉浮,或许才能进入权力的中心,掌握大权,做到一个大臣最顶格,太师。
&esp;&esp;这条路未必容易,但最挑不出错,最稳妥,最光荣。这是他祖父曾走过的路。
&esp;&esp;可十年,二十年,对于他来说太久了。
&esp;&esp;他等不起。
&esp;&esp;外放地方,解巾从戎,收拢流民。
&esp;&esp;意味着什么呢?
&esp;&esp;意味着他能够最快获得实权,但永远作为武臣低文臣一等。
&esp;&esp;意味着他从第一天就会面临比前面那条路难千百倍的危险与激烈数倍的攻讦。
&esp;&esp;这就是代价。
&esp;&esp;他想要脱离陆夫人的掌控,不仅仅只生存于家族的蒙荫之下,而是成为家中的主人,作为一个另一个女人的丈夫立于世间。
&esp;&esp;想要堂堂正正与南乐在一起,给她一个正妻之位,让她受到作为他妻子本该有的尊重的代价。
&esp;&esp;悬殊的门第差距,只能由他用决心与高位来弥补。
&esp;&esp;陆夫人摇着头,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悲哀的发觉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esp;&esp;孩子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想要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