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已经不在了,她的床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如她这个人一般,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了。门被推开,两个小丫头拿着净面的东西进来。
“念姑娘呢?”我淡淡的问道。
“念姑娘今天有客。”牡丹亭的姑娘永远笑的这么如花似玉。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以卖笑为生的这样一天。看来我真的要学会“既来之,则安之”。否则命运千变莫测,指不定那一天我承受不了迟早会崩溃。
依念奴娇的吩咐,我被两个小丫头带到了牡丹亭的妓馆。认命吧,我在心里为自己冷笑着。
但在这之前,我要求她们先带我去见樊夫人。我有话要问她。
再见到我,她并没有如之前般措愕、慌张。
“樊夫人早。”我脸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
“慕容姑娘这么早有事?”樊夫人并没有回头看我,依然对着镜子,有两个小丫头为她梳妆。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依念姑娘的安排去做乐妓。”
“很好,有一技之长,在牡丹亭的路总会好走些。”她的声音很温和。若不是知道她的年龄,看到这背影,听到这声音,肯定会有人认为她是芳龄十八的妙龄少女。
“但是,在去妓馆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请教韩夫人。”
“哦?”她还是没有回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一块步钗插到绾好的发髻上。
“樊夫人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蜀国太子指定的太子妃。入住宫中,身份尊贵。”她的口气如常,并没有因为知道我是宫中的人而忌惮:“但我牡丹亭一项买身、买技,不买人。”她补充道。
“好一个买身、买技不买人。樊夫人不愧是老江湖,就连与朝廷公然对抗也如此面不改色。既然夫人买的是我的身和技。那从今天开始我只卖技不卖人。”
“哈哈哈……”樊夫人笑着站起身看着我,然后忽然笑容僵硬在嘴边:“你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也很像以前的念姑娘。”
我怔愣了那么一刻:“像谁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得知夫人是从谁的手中将我买来。”我终于进入我要问的主题。
“江湖规矩,拿了人家的钱财就要为人保守秘密,这些规矩你迟早会学会。”她面带着笑容坐下来整理着手上的蔻丹。
“我承蒙夫人厚爱,若能坐得这牡丹亭头牌,到时候夫人财源滚滚。至少,让我也感谢一下是托谁之福吧?”我以利诱之。
……
此时我正坐在牡丹亭的妓馆里,幕帘重重,珠帘幔纱。帘外时不时发出春色旖旎之音,但我什么也听不到。一直在整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想着早晨在樊夫人的房间和和她的对话,终于在我以情感之,以利诱之之后,樊夫人略带玄音,旁敲恻隐的暗示出将我卖给她的人。
我万万没有想到,尽然是她。如果老天有眼,我慕容钰有一天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从牡丹亭走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
“铿……”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琴声铿然而止,琴弦断了。
外面所有的声音也随着琴声戛然而止。听曲的人和抚琴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断弦。这是最不好的征兆。
我忽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破乐妓,大爷我花钱就是来找忌讳的吗?哼!”一阵粗鲁的声音传来,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此人为人粗俗,并非善类。
“胡公子请留步,我妹妹这是第一次为各位抚琴,难免有些紧张,还望各位多多担待。”是念奴娇赔笑的声音。她也来了?樊夫人不是让她回去的么?
“呦,原来是新人呢?带出来让爷我瞧瞧。”
“慕容姑娘今日多有不便,要不我来陪胡公子喝一杯如何?”
“呵,念姑娘,你终于肯卖身了?如果牡丹亭的头牌玉面美人念奴娇今晚肯陪我胡某人一晚,那今天我就放了你这位新来的妹妹如何?”我听到一阵恶心的调戏声和念姑娘厌恶的挣扎声。
“胡公子……”我款款从帘幕后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