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开水一样的女人
忻颜初来S市的时候,只认识余少飞一个人。少飞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同系同班,又在一个社团工作过,革命友情深厚,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上大学那会,余少飞不怎么谈女朋友,身边又只有她一个女性朋友,所以很多人都误会他们的关系。每每被起哄,他总是揽过她的肩膀,笑着说:“你们别闹,忻颜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也曾经和他深入地探讨过为什么两个人朝夕相处可就是对不上眼,余少飞狭长的眼角一飞,笑得光风霁月:“你什么都挺好的,但是咱俩之间,就是少那么点化学反应。”
来S市之后,她工作暂时没找落,就先在少飞的摄影工作室里帮忙。少飞大学毕业之后从B市回到S市,原本家里想让他接手家族企业,可他偏偏特立独行,自己开了个摄影工作室,因为这个还跟家里的关系一度闹的紧张。然而忻颜知道,他喜欢摄影,疯狂的喜欢。
和安诚的相识,很是机缘巧合。
那一日收了工,工作室里的几个人一起吆喝去喝酒。忻颜向来是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角色,虽不是滴酒不沾,却也从来不会多喝,因而聚餐后的善后工作一向是由她在做。少飞那天大概心情不好,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哭一会笑,闹了好一阵。等他终于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想送他回家,但是不知道他住哪,于是不得已翻出他的手机,拨出了通讯录里第一个名字,安诚。
安诚那会正和一帮朋友打牌。打着打着,一个人咋呼着要给他算命。他一向不信这些东西,笑着骂那个人:“你这是输多了想耍赖吧。”
其他人却不知怎么的对他的命兴致很高。
算了几样,事业,学业,家庭,一群人惊呼算得准。安诚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就是打擦边球,说出来的那通歪理怎么都能挨着边,他才不信那个邪。就像星座,他以前一个女朋友老说自己是水瓶座的,和她的性格如何如何贴近,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姑娘的水瓶座是按阴历生日算的,要是按阳历生日,她该是白羊座。
最后算到姻缘,他那朋友煞有介事地说:“安诚,命上说,你即将遇到自己挚爱一生的女人。”
他听了差点没把茶喷出来。刚想开口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
一群人起哄,哟呵,挚爱一生的女人来电话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没好气地笑骂回去:“都滚一边去,看好了,是我表弟打来的。”
没想到一接起来,是个女人声音:“是安先生吗?”语调十分平缓,如同白开水一样,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他讶然:“我是。这不是余少飞的手机吗?”
“是这样的,安先生,少飞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一下他吗?”
他愣了半晌,忍不住骂道:“这死小子,我都告诉他多少遍了,别把我号码放第一个。”顿了顿,又问:“他现在在哪?”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十分中规中矩。他是翩翩公子,又是那种见一眼能就印到心里去的长相,浓眉大眼,轮廓很深,线条很硬朗,极是英气逼人。而她白T恤牛仔裤,虽然面容尚属清秀,但是对于身边美女多了去的安诚来说,乍一看她是极不入眼的。加上她说话太平淡,表情也平淡,这样一个比白开水还索然无味的女人,他心里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关车门的时候还是礼貌地问了她一句:“要不你也上车吧,我顺便送你回去。”
她摆摆手:“不用了安先生,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也就作罢。
几天后他就把这个白开水一样的女人忘了个一干二净。结果又在半夜接到了她的电话,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的声音:“安先生,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少飞吧。”
就这么一连被当成出租车司机随传随到了几次,他也奇怪,怎么每次这个女人都能清醒成这样,难道滴酒不沾么。而两个人打了几次照面,她一本正经地称呼他“安先生”,他却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直到那一次,是少飞打电话把他叫了过去,搀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她出来,送到了他的车上:“哥,麻烦你送忻颜回家,她喝醉了。我还要送女朋友,拜托了啊,哥。”
他才知道,她叫忻颜,也第一次知道,她原来也会喝醉。
她的酒品倒是很好,坐进他的车里,靠着车窗就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一点酒疯都没撒。要不是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他还以为她又是滴酒不沾。他侧着身给她系安全带,这才是第一次仔细端详她。这一看,那些小说里的词一瞬间全都蹦出来了,什么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什么美人既醉,朱颜酡些。鬼迷了心窍一般,他竟产生了将这样一个女人箍在怀里的想法。
对一个连认识都不算的女人产生了感觉,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饥不择食可不是他的风格。连忙收回眼神,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
可是少飞嘱咐他送她回家,他又不知道人家住哪,总不能带回自己家里吧。
只得轻轻把她推醒了,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