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停停停!”她只好化怒意为无奈,然后立马伸出双臂,一把抓住了孙子的右手,阻止他继续脱衣的行径,“这样子,你去把下半身洗一洗,”她面色如常地用一根食指上下指了指孙子的裤子,随即又小手一抬,指向了他的胸膛,“我帮你擦一擦上身。”
倘若此时有人在一旁指出思华年言语中的歧义,那么纯洁认真的女孩一定会表示不明就里。
同样地,十几年来只知道打怪打怪再打怪的长官大人,也全然不可能考虑到其他层面上去。
是以,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甩出一句“不要”,就不由分说地挣脱了女孩的束缚,逐一去解最后一件上衣的纽扣。
“哎呀,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我是你祖宗,这照顾你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嘛。”凭借着奇异的思维逻辑,女祖宗只道是孙子人大了——害羞,故而大大方方地安慰起他来,“你说,这世上哪儿有孙子不好意思让奶奶帮着擦身的道理?”
根本没戳到点子上的论调自老祖宗的口中娓娓道出,丝毫没有得到长官大人的回应。
唐宁只是冷着脸解开了位于最下方的那粒衣扣,双手干脆利落地将衬衣往两边一翻。
“哎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
下一瞬,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思华年蓦地噤了声——连带着原先“眉飞色舞”的神态,也遽然一改。
她怔住了。
因为她全然未尝料想,在男人精壮的背脊上,竟会赫然显现着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那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伤疤,有些像一条条静止不动的毛虫,有些像一块块翻出表皮的嫩肉,它们毫无规律地分布在男人坚实的后背上,直叫观者触目惊心。
思华年完全被震慑住了。
可就在她瞠目结舌的时候,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已然自顾自地朝浴室走去。
呆立在原地的女孩这才猝然还魂。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疤!?”
唐宁闻声驻足。
“有什么不对吗?”
他略微侧首,罕见地予以了回答。
“不……不是……你……”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这样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它却不知何故,被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思华年就那样双目圆睁着,看着唐宁再次举步入了浴室。
直至不远处的水声隔着一扇门传至耳畔,她才如梦初醒。
“喂你不能洗全身啊!”
恍惚回神的女孩顾不得思量太多,双腿已经优先大脑动了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浴室外,不假思索地打开了浴室的大门。
“哗啦”一声,电光石火。
所幸里头还有一扇玻璃门。
终于意识到男女有别的女祖宗蓦然惊醒。
她盯着那淌着水珠、蒙着雾气的玻璃门瞧啊瞧,在依稀看见了门内一整团肉色的躯干之后,勉强忍住了上前当面劝阻的冲动。
“只许洗下(和谐)身啊喂!”
锲而不舍地关照了这么一句,长官大人的老祖宗这才不放心地退了出去。
可惜这个时候,花洒下的男人已是浑身湿透了——就连那块不久前才安在他右臂上的纱布,也已经被他信手丢到了一边。
唐宁一动不动地睁着眼,任由不住流淌的热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在脚边溅起了无数水珠。
片刻后,他抬手将自己的黑发捋向后脑勺,仰面阖眼,令水流直接掉落在他的脸庞。
殊不知他沉浸入某个世界的同时,那个被他遗忘了的女人正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微鼓着腮帮替他担心着。
直到脑中冷不防蹦出了适才那叫她震惊的一幕,她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