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承晃了晃脑袋,叹道:“你还是半分都没听进去。”
燕绥淮的哭腔绕在徐云承耳畔,可徐云承却像是打定了主意,面上未显露出丝毫的动容。他瞧着徐云承面色不改,胸腔里头的心跳仿若震天雷,那许久未犯的耳鸣忽如喧天般轰地在其耳畔炸响。
燕绥淮泪流满面,趴在徐云承肩头呜呜地哭。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勉强将那些断断续续的字词咬住,拼凑出不甚连贯的字句:
“阿承,我已好些年没于人前掉泪了……我也不是总哭,阿承。”
耳鸣着实难忍,到最后就连冷汗也从额上渗出,他攥着徐云承的手捂住他的耳朵,呜咽道:“阿承……耳朵……好吵!阿承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徐云承心如刀绞,痛心之余竟有了丝冤冤相报的快意。
——你要我救你,你又何曾救过我?我的颈子上环着你的指印,身上落着你的齿痕,那些东西好容易才散尽,你如今云淡风轻了,可我心里疮痍要如何平?
徐云承瞧着他,心中寒冰终还是被那滴落的泪融了个彻底。于是他将燕绥淮的脑袋掰正了,又牵住那人捂耳的指,领着他将指腹缓缓落在了翳风穴上,道:
“阿淮,这回可得记住了。”
燕绥淮含泪瓮声瓮气地问:“是最后一回了?”
徐云承动作轻柔,缠绕着的长指交换着彼此的温度。燕绥淮阖了眸子,徐云承见那人的眉头渐平,道:
“我极少求你,纵然求了,你也未必答应。然而这是最后一回,你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罢。——咱们别再见了罢?”
燕绥淮不愿回答,只抽出手去将徐云承拥于怀中。他阖上了唇默默淌泪,听不着哭声,像山头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鹰隼。
燕绥淮嗅着徐云承身上二人共调之香,哽咽地问他为何还不改。
徐云承牵不动嘴角,只道:“习惯难改,更何况我本就喜欢。”
“你喜欢过往一切,独独漏了我。”
夜合该是安静的,寅时下了场雨,叫这城里头又变得有些吵闹,连鸡鸣也听不清。燕绥淮泪如雨下,比天公浇下的瓢泼大雨还更像是无穷尽。
燕绥淮听话,后来再也没去寻过徐云承。
第138章烽谢营
雨来得急,去得也急,不出多时那雨便停了,苍穹也透出了微光。徐云承作别了燕绥淮,一径投西而去。马儿连跑十余日,终于越过了李王封地到了烽谢营。
“徐监军!”
此处的雨初停,浓云散不去,天还是蒙蒙亮。徐云承离烽谢营那辕门还有段距离,眯着眼只看见远处晃动着一团模糊东西。
待马跑近了些,他才终于瞧清——原是那杨亦信在同他招手问候,怕他看不见甚至还踮了脚。
徐云承打马近了,调笑道:“元戚,你眼神真好,只是我眼神差些,你踮脚也是无用。——帮我拎拎包袱,我下马。”
“行囊是该给我,”杨亦信接过包袱,扯住辔绳问他,“只是你这会儿下马干嘛呢?还有好长段路呢。高马贵人,该叫营里的汉子都好好瞧瞧我们这京城来的漂亮大人才是。”
“怎么能用漂亮来形容男人?只饶你这回。”徐云承淡笑一声。
杨亦信不以为意:“漂亮就是漂亮啊,阿溟也漂亮,沈氏双子也漂亮,九寻也漂亮……女儿家漂亮,男儿郎也能漂亮,漂亮就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