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刚打算睡下,就听道小丫头的通传。她披了一件披风起来,坐在大炕上听来传的婆子说了。
她想了想,吩咐徐妈妈:“父亲想必正赶往临烟榭,你派人去请柳大夫过来。”徐妈妈应诺去了,锦朝又让青蒲服侍她穿衣梳头,她慢悠悠的也不着急。拿着一对璎珞的耳坠又放下,选了一对红珊瑚的耳坠。
青蒲难免问她:“……小姐看上去倒也不急。”
锦朝淡淡道:“请大夫过来不过是应个景,她体格好着呢,没事会突然肚子痛吗。”
宋姨娘不是个任人揉搓的包子。逼急了她自然会反抗,现在她也只能拿孩子说话了。她早早去了也是碍眼,还是等父亲去了再去看看,反正现在宋姨娘做什么都是瞒不过她的。
顾德昭听了婆子的禀告,犹豫了一会儿。
随即他还是吩咐丫头给他披了杭绸披风,疾步往临烟榭走去。
宋妙华虽然恶毒,害了湘君和朝姐儿。但她怀着的毕竟是他的孩子,毕竟是伺候自己十多年的人了。因为湘君的事,他能恨她厌弃她,甚至想过等她生了孩子就送她去尼姑庵。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置之不理。
临烟榭的丫头婆子见顾德昭来了。忙向他请安。
顾德昭一步跨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捂着小腹不停痛吟的宋姨娘。
她只穿了一件秋香色素缎褙子,头发凌乱,脸颊瘦削,不过半月的功夫就有些老了。
“怎么样?去请大夫了吗?”他问旁站着的徐妈妈。
徐妈妈道:“大小姐吩咐请了。宋姨娘只说肚子疼,具体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丫头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给宋姨娘擦脸。宋姨娘却避开丫头的手,虚弱地睁开眼唤顾德昭:“老爷……老爷,妾身好痛,是不是……是不是孩子保不住了……”
顾德昭还没说话,徐妈妈就道:“您可得放心。没见红呢,孩子没事的。”
顾德昭点头道:“……徐妈妈是有经验的,你不要多想。”
宋姨娘其实已经不如刚才痛了,她狠狠掐手心一把,眼泪如珠般滚出来,哭诉道:“老爷。妾身觉得自己活不了了,肯定是报应,妾身……妾身害了夫人,这是来报应妾身的……其实妾身已经知错了!”
顾德昭淡淡地道:“你还知道你害了她!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错也实在没救了。”
宋姨娘一听就明白了。顾锦朝肯定把她的事挖了不少出来!
她继续哭道:“报应到我倒是没关系的!只是……只是不要报应到老爷的孩子,妾身如今还苟且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腹中的孩儿,妾身想保住孩子,日后愿为夫人吃斋念佛……”
徐妈妈听得嘴角微抽。她也真是无耻,敢拿夫人说事。
她要是真的醒悟了,怎么不带着孩子一头撞死呢!
顾德昭听了对宋姨娘说:“你不用急,孩子不会有事的,柳大夫很快就来了……你想为湘君吃斋念佛也是好的,你欠她许多。”
柳大夫接了讯,坐了顾家的马车来,一直进了垂花门里。
他帮宋姨娘把脉,细听了一会儿却皱起了眉:“夫人的胎相虽有些不稳,但也是没有大碍的,按理说不会有腹痛才对……”他又细细查看了许久,才拱手对顾德昭道,“恕老夫医技拙劣,实在是看不出姨娘有什么不对。要不就是惊悸忧思的缘故,总要好好调养才是……”
本来就没病,柳大夫医技再高那也不可能诊出病来。
宋姨娘却不依:“我刚才腹痛如此剧烈,怎么可能没事,大夫可好好诊断了?”
徐妈妈听了便笑道:“姨娘您多思了,柳大夫可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大夫,他都诊断不出,您应该没有大碍的。”
柳大夫听了宋姨娘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医技拙劣不过是自谦的话,她倒还真的说上了。
顾德昭也觉得宋姨娘这话不妥,人家毕竟是大半夜来为她诊断的,也不容易。便对柳大夫道:“倒是麻烦大夫了,既然没有什么不妥,就请开一个养胎的药方吧。”
柳大夫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收了药箱去写方子。
宋姨娘泪眼朦胧地道:“是我太心急了……今儿午睡起来就看到天黑了,屋里也没有人。我肚子痛起来喊了丫头,许久没人理会……实在是……”
她说了肚痛,她们当时就应了的!黄鹂正想说话。被草莺拉了一把。
她们那是可在拿宋姨娘的珠饰玩,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敢拿主子的东西,肯定要拖出去打死!
草莺小声道:“奴婢们在院子里洒扫。没听到姨娘喊……实在该死!”
顾德昭本来是对临烟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如今威胁到孩子,倒也该说一句。
他说两位丫头:“……这倒算了,以后伺候姨娘尽心些,不要伤及姨娘的身子。”
宋姨娘心头一松,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舍不得他的孩子的。她见好就收,又啜泣道:“倒也不怪她们,只是妾身心中有愧,怕报应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