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女人骂道:“见过好色的男人,没见过你这般又色又贱的!你把老娘我看成青楼里的烟花女子么?快滚,快滚!别靠近我,我让你再敢靠近我……再敢靠近我!”
胡三忽地痛苦大叫:“哎呦,你竟拿剪刀……扎我?!我胸口出血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哐当,铺门大开,胡三从屋里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嚎叫着逃进了小巷深处,遁入子夜,看他落荒奔逃的样子,定是惊恐万分,却似无性命大碍。
女人哼了一声,将铺门关牢,回到屋里对着一面镜子用手拢拢凌乱的头发,这才不紧不慢道:
“下来吧,瓦上凉!”
河依柳不知她几时发现了自己,只得落下,掀开屋帘进来。
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式各样的花圈沿四周墙壁寂寥地排了两圈,房梁上吊着各种字体的挽联,屋角停放着一口油漆得瓦亮瓦亮的红棺材,门边有两节柜台,里面摆满了寿衣纸花及小东小西的殡葬品,估计天一亮就会被推出门外做营业之用。
头一回进殡葬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置身于这里,不免有阴森恐怖之感。
但河依柳没表现出惧意,因为和一个居于此处的女人比起来,作为一个跑江湖的爷们,所有的感觉应该都不算是感觉了。
“你是卖殡葬品的老板娘?”
“还用说么。”
“你还是一个寡妇?”
“只有死了男人的妇人头上才会戴白花,让你看出来也不奇怪。”
“你的生意并不算好,可见你并不用心经营。”
“何以见得?”
“你看,挽联上都有蜘蛛网纠缠了,寿衣上亦落上了一层灰,说明你的殡葬品很久都没有卖出去过了。”
女人呲牙笑了笑,红樱桃般的脸上仿佛绽开一条白色的路,道:“怪只怪城里近来没死人。不过,你这人看事物到是挺细致,不枉是个行走江湖之人。”顿了一下,忽道:“他们叫你河依柳?粥屋里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河依柳挠挠头,自嘲道:“我是一个叛徒逆贼,你说该不该杀?”
女人道:“不忠不孝之人确实该杀,可惜他们太弱,杀不了你,让你继续活着。”
河依柳道:“我河依柳没那么容易被杀,至少在与你会面之前脑袋还不会搬家。”
突然,女人拉下脸道:“半夜三更的,我就猜到了你会寻到我这里,说吧,你想要怎样?信不信我会扇你两个大巴掌?”
河依柳脸上露出古怪的笑,道:“你以为我是那无赖好色的胡三么?在整条街都闭门熄灯的时候,你这里却依然亮着灯,说明你在等人。”
“该不是等胡三吧?”
“当然不是,你是在等我,对不对?陈寡妇!”
女人被河依柳说的一抖:“我很稀奇你怎会知道我姓陈?”
“江湖中能来无踪去无影,半夜还在街头单独活动的女寡妇,这人一定姓陈。”河依柳对女人挤挤眼,
江湖上人称来无踪去无影的孤独女鬼陈寡妇,今夜却被河依柳一口道破,能不吃惊。
陈寡妇一笑,浑身像熟透了的红樱桃,厉声道:“既然叫你窥破,老娘就只得与你江湖见识一番了!”
刹那间,陈寡妇一挪身,也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那些原本沿墙排着的寂寥的花圈象突然苏醒似的一齐朝河依柳飞来,花圈个个打着旋,发出嘶嘶的破风声,具有夺命的力量。
河依柳不曾料想这些花圈竟然都是袭人的利器,身形只得向上一冲,却有张极大的黑幕当头笼罩下来,把上升之路封的密不透风,那黑幕被机关操纵,好似早已算计好河依柳的行进路线,象一张诡异大网,以极快速度一铺,一兜,再一提,河依柳淬不及防,顿时被严严实实裹吊起在屋半空,就像一粒硕大的黑芝麻,然后,咚地一声,感觉掉进了一个黑色深渊,紧接着,闻得哗啦一声铁锁响。
瞬间,河依柳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但闻得陈寡妇得意地哈哈几声尖笑,在这漆黑的夜晚听来叫人惊悚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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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西头,残阳如血。
虽然有一抹淡淡的紫云象根极柔的丝带在如血的残阳上曼舞,却无半点曼妙可言。
掌灯时分。
赵震山用杯盖在一盏茶上格拉格拉地刮了又刮,就是想不起来喝一口。
他心思沉重,眉头紧锁成个“川”字,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唤道:“曹总管!”
大总管曹义闻声进来,此刻的他,一袭黑色衣袍,袖口紧束,腰间也扎了一条黑色腰带,看上去颇有点武士的味道,但他只是一个大总管,而绝不是一名武士。
赵震山问道:“事情备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