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城西五里外的新罗帅帐里。新罗莫离支高文简,正有些洋洋得意的高坐在帅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马鞭,听手下的将军们汇报营州战况。
“黑水靺鞨二万先锋正在玩命似的攻城,后续五万大军离营州也不到三十里了。”
高文简四十多岁,方脸,三角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这个时候,他就笑了,志得意满的对身边的心腹近侍说道:“只要攻下了营州,榆关以东的大唐领土,就都是新罗地了。到时候,光复高丽王朝就指日可待。靺鞨人?他们只要一些女人和财宝就可以打发了。这群土包子,呵呵!”
“大人英明!”
近侍谄媚的笑:“我们占据了榆关,就等于早就扼住了辽东的咽喉。这千里平原大好河山,迟早就该落在大人手里的!”
“哈哈!”
高文简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秦霄?什么狗屁大唐战神,说出去也不嫌恶心!我只是稍用了一点计谋,就让他左支右绌应付不来。说不定这会,他都已经阵亡在士护真河了!”
新罗众将官,一起肆声大笑起来。
营州北门城楼之上,墨衣秀眉紧颦,手里操着一副弓箭,身边放着几壶箭羽,不停的拉弓——射箭。例无虚发,一声弦响,一人翻倒下城。
靺鞨人,太狂野太粗蛮了。粗蛮到根本不知道死为何物,他们没有厚实铁甲,每个人都穿着猪皮做的衣服,手上的刀枪也很简单,弓箭的箭头也是用石头磨成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居然接连攻下了两城,让桓子丹和周以悌无法抵挡。
不怕死,是他们最利害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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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衣感觉,现在自己,根本不像是面对着一群人。他们,更像是一群牲口、野兽!她见识过狼群的狡诈和阴毒,并与之周旋搏击过。现在,她的心里就隐隐浮出了那种有些胆寒的恐惧——眼下的这群人,简直像极了饥饿无惧的野狼!
一根根巨大的木石砸下去,不仅砸断了靺鞨人简陋的云梯,还直接将几个人砸成了肉饼。可马上又有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野蛮的靺鞨人踩着同伴的尸首,悍然朝上攻来。
“嗡!”
的一声,墨衣又射出了一箭,将一名刚刚爬到半道儿的靺鞨人从眼睛到脑后洞穿了,那人惨叫着掉了下去,摔得粉碎。但马上又有一人爬了上来,嘴里咬着一柄弯刀,神情凶悍之极。
宽愈数里的北门城墙上,靺鞨人搭上了数十条云梯,凶猛的攻城。城楼下,他们的骑兵也时时朝上放箭。偶尔有几名靺鞨人登上了城楼,但也马上被击杀了。可他们偏偏不计伤亡、不计后果的只顾攻城,没命的直往上冲。
形势不妙!
眼看着手边的擂木炮石这一些守城器械都要用得光了,弓箭更是无法阻挡这群野蛮人的攻击。火弩床?这东西就不要提了。攻城刚开始的时候,仅有的几十排火箭矢就射光了,虽然把这些野蛮人吓了一跳,但他们马上就跟没事人一样,又扑了上来。
对于愚蠢、野蛮到不怕死的人,火弩床反而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与威力——心里震慑。
几个副将上来拉墨衣:“将军,请下城楼!”
墨衣奋力一甩,倔强的吼道:“胡说什么?我是大唐的将军!你有见过扔掉士兵、自己逃命的大唐将军么?”
副将们又急又惊的辩道:“可是……可是你也是大帅的夫人哪!你可不能有了什么闪失!”
墨衣杏眼圆瞪凛然道:“我现在只是辽东军游击将军!听我军令,全军拔刀,随时准备近身肉搏战!”
这些个副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顺从的拱手一拜:“是!”
少了擂木炮石,守城的力量明显弱了不少。靺鞨人打着呼哨尖叫,一批批的人轮流登上了城楼。
墨衣一咬牙,挺出那杆白铁银枪,飞身向前一枪刺出。将一名靺鞨人穿喉刺死,奋力一挑,将他甩了下去。
旁边的几员唐军士兵顿时惊喜的叫好:“将军好枪法!”
“嗬!”
墨衣沉声一喝,素手急扬将枪头抡了一个炫花。往旁边又刺出一枪,又一个正在登城的靺鞨人喉间鲜血飞溅,惨叫着掉下城头去了。
唐军将士顿时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这个女将只是凭着秦霄的名头,讨了个虚职跟着混在军队里,没想到身手也是这样的了得!
阵前有勇士,大家就有了主心骨。这一下,那几个副将也心里有底了,提足了胆气来奋勇杀敌。
墨衣纤细的身躯飘闪在城头之上。宛如一朵绚丽多姿的花儿,更像是冷凛无情的死神之舞。成为了一道最亮丽的风景。
靺鞨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头盔之下长发飘飘的女人,既惊又怒的朝她杀来。唐军将士们,则是有意识的护在她身边。
靺鞨人杀不尽绝的只顾登城,唐军的防守倒也还滴水不漏。攻上多少,杀死多少。很快,北门这边又有了金梁凤派来的救援应急队加入了战斗。
北门这边,一时间虽然险象环生,暂时倒也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其他三门的情形,也跟这里相差不大。
金梁凤坐在议事厅的帅椅上,飞快的下着各种指令,指挥四门应战。让他庆幸的是,营州的百姓们也被成功调动起来了。精壮的民夫们,拿着锄头扁担、捡拾着阵亡将士们的兵器,也陆续投入了战斗。
若大的一个营州城,四门城墙之上,已经变成了血与火的世界,杀戮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