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确冤枉啊。”我竟也有说这句台词的一天,抬起脸,道:“不是不肯说,却是不敢说,因小的犯的事荒唐,说出来怕招人笑话。”
“怎么?”
“这……您瞧小的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灰土,都是与那二人殴斗所致,不过是一时好赌,口角之争,落得难堪。方去瞧了医官,所幸无大碍。小的已是羞惭万分,不敢来见大人。”我脸上、身上的伤是千真万确。
“哼!真是如此罢?”
“万万不敢糊弄大人,还盼大人垂怜,令小人出了此口恶气。”摸了两枚银锭,悄悄放桌案上。
她不动声色,负手踱步,冷哼一声:“你这点破烂事,速速处理好!休要污了官差清名!”
“是,是!大人教训得是。”
“我这还有事要办,你下去吧。”
“是。”我垂首快步退出,一路奔出院,才吐尽胸中闷气。原来我有天分做戏,便是丑角,也值得道声可喜可贺!哈!
好些时日攒下的钱财轻易用掉,好在此事算暂了了。县丞虽把我认作陈子敬心腹,所幸在未确定他不回平春前,有所顾忌,敲打一番到底是收了手。但谁知她是不是就此作罢,万一还拿我开刀,如何是好?
而且山妇与齐叔妻主一道押着也不是办法,不知她们会说出怎样污言秽语来。既已见官,如何得以保住隐秘。
前朝暴政战乱中,典夫成风,至虞朝,近相沿成俗,虽伤风化,但没明文定为罪。
我举棋不定,还未想好按什么定论。何况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头上压着作威的县丞,一时未能想到法子把事情如愿办下。
是我莽撞了么?当真棘手。惶惑不定。
若在从前,哪里管许多旁枝末节,人人的苦处须得自己担着。可我早不是任意气行事的苏莫,今时今日形势,连脊背都压弯。
如我实权在握,问题可迎刃而解。但我,我只是一个小小书吏,恰似浪中漂萍,不能自主。
若陈子敬在……
哎。
当初遇上他,岂非我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典妻,恶瘤
典夫。。恶瘤。。。
据说明夜月很圆,不知能不能瞧见
☆、乱麻
有些人但逢伤害难愈,直觉逃避,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此人性弱点,我不可免,齐叔亦非例外。
他有时醒了,不愿睁眼,昏睡过去时犹紧咬牙关。汤药、食物不是喂,简直是灌进去。两日来,枕巾换了许多次。
忍耐多年,独自支撑家庭,盼望妻主回心过日子,谁想数年难得的一次温情是为卖他!他素来检点自持爱惜名誉,家虽贫但自食其力,这一跤摔得太狠,把他的生活全打碎,一点点念想都不留。何其残忍。
我知他尚需时间,我也在等。
信寄出两日。以平春到京城的路程,信当在路途中。
信寄至京城,陈子敬手中。陈子敬虽离平春,但仍顶县令之位。多番打听,没有朝廷派新县令上任的讯息。左思右想,冒昧写信,请求他回来主持。
有些莽撞,把希望都寄托在销声匿迹的陈子敬身上,未免渺茫。
想过多次、谋划多次的机会,未料在齐叔的苦难中衍生——求得他与妻主和离,脱离苦海沉沦——以此树立典型,不求此案是责“典夫”恶俗先例,但求令齐叔解脱。
这样的案子,谁会审?这样的先例,谁又可以办?在我所识人中,若不能求他,还有谁可助我?
他是男子,天然会对齐叔遭遇报以同情,背景显赫,不会遭太多桎梏。若他肯审,再好不过。届时可以此案涉及阴私为由,入二堂审,尽最大可能保护齐叔。
若不能把握他,此事最后怕只能作罢,另寻些手段解决。县丞是万万靠不住的,决不能让她知晓,免旁生枝节。
替齐叔擦了脸,把湿掉的枕巾换下,水端出门泼掉。擦干手,踱步至牢房。齐叔妻主单独一间,她是混子无赖,只能堵了她嘴放在单独的牢房里关着。
听到响动,她转过头来,瞪着眼睛,嘴被堵住,说不出话只听到吱唔声。我能猜到她说什么,她在讲自己死也不会同意的。我站着不做声,任她眼里冲血脖上青筋暴起,唔唔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