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她热锅,倒了油在里面,不久便听见啪啪炸响。
螃蟹在案板上被菜刀一切为二,继而丢进锅里,立刻转红。
母亲下了盐和料酒,合上锅盖,随口说:“你把狗屋洗了?”
我怔一怔,尽量用平静语调答她:“正好狗不在家里,洗起来方便。”
“狗看着可爱,却比人蠢,吃的拉的在一起,都能生活。”她说,“只有小孩子才喜欢。”
我陪她做好晚饭,一起端菜出去,招牧牧来吃饭。
她替我打汤:“这是妈咪的。”
我接过来,静静看着她。
她专心致志看着汤碗,“这是外婆的。”
母亲笑着接过去。
“牧牧想做新娘子,以后也给新郎打汤喝。”母亲整一整菜碟,叫我,“吃菜。”
我食之无味,吃一口,心里想一遍: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晚上等牧牧睡去,我轻轻拉开被子,到母亲房里去。
她正在看京剧录像,手里跟着打拍子。
我坐到她身边:“妈。”
她看一看我,关了电视,说,“什么事?”
我说:“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她跟我下楼。
“什么东西?”
楼下已经关了空调,整个大厅浸在热空气里面。我在柜子里翻出离婚证,递到她手里。
没有开灯,母亲老花眼,看不清楚:“电费证?”
她说:“我去拿老花镜,你等我。”
她捧着离婚证上楼。
我把浑身重量靠在柜子上,望着客厅里水晶吊灯上点点荧光。是饭厅后面的窗子外路灯在亮。只听楼上有轻微啪的一声,母亲开门,在楼梯口颤声唤我:“你上来。”
第二十五章(上)
卧室里灯光大亮,母亲指着绿本上离婚证三个大字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整只手都在抖。
看来她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我按住她手腕,一字一字告诉她:“妈,我下午清洗狗屋,在下面发现的。”
“你不是说在姓周的那里?”
“是。他当初说过,替我收着,怕被牧牧看见。”
我说,“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离婚证莫名其妙又到了我们家。”
我扶她坐到床沿。
她按住胸口,深深吸一口气,“我以为看错了,看了两遍,还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