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哥,这里没啥好茶叶,我就还剩点高碎,还是上上个月,让人进城捎的。”
徐庆抽着烟道:“没事,白开水就成,我很少喝茶。”
李贵虎见徐庆没嫌弃,端起茶缸,以茶代酒跟徐庆碰了一下,不顾烫嘴,呲溜地喝了一大口,道:
“今天我跟丰铭一早下地干活,累死人了,要不是我昨晚上感冒,估计都不能这么早回来。”
徐庆端着茶缸问道:“那丰铭得很晚才能回来?”
“是啊,最近任务重,我们这些插队的,都没得歇,全都要干活,太阳不落山,压根甭想回来。”
徐庆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我三弟最近表现怎么样?”
“好啊,昨儿晚上,我们公社書記都点名表扬他了!”
“表扬?”
“嗯,”李贵虎把旱烟抽完后,将耳朵上别的牡丹烟点着,抽着道:“丰铭前几日夜里,带我们插队这帮人,把地里偷吃庄稼的兔子抓了十好几只,不但除了害,还改善了我们的生活水平,那兔皮又上交上去,能换钱,可不就受表扬了。”
徐庆闻言,明白了三弟为啥会受表扬,同时也明白李贵虎为啥感冒。
“对了,徐庆哥,伱来的可真是时候,今晚上能赶上吃兔肉。”
徐庆笑着点点头,只是他并非专程前来吃兔肉的,三弟上大学的事情,他得打点一下。
毕竟丰铭跟爱国和小丫头的情况,不一样。
爱国在厂里上班,身为大哥的他在厂里当乾部,是一级办事员,二弟从厂里推荐去上学,可以说没任何问题。
小丫头是在国营商店工作,而徐庆跟国营商店的刘治国主任关系不错,这也没啥悬念。
只有丰铭,在下乡插队,徐庆不得不上上心。
晚上天色擦黑,徐庆仍没见三弟回来,直到明月悬挂在夜空当中,繁星也露出了头,灰头土脸的徐丰铭,才同一帮年纪相逢的青年男女,一个个扛着锄头或手拿镰刀,连说带笑的回来了。
当徐丰铭抬头瞧见自个大哥来公社后,立马快步跑到徐庆跟前。
“大哥,你怎么来啦,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要是知道你要来,今儿就早早回来了。”
徐庆瞅着许久未见的三弟,看到他又晒黑了不少,锻炼的也更加壮实,精干。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尘土拍掉道:
“没事,我下午才到的,又不着急走。”
徐丰铭呲牙嘿笑一声,把手里的锄头让身边的人,捎带放去专门放工具的工棚里,他自己则拉着大哥朝公社的大灶过去。
公社的大灶上,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人,全都手持碗筷,等着吃兔肉。
徐丰铭在这里已经混熟了,挤进人群里,朝着做饭的李婶喊道:
“李婶,麻烦你给我拿副碗筷,我大哥来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打了不少补丁的蓝布衫,右手捏着大铁勺,抬头见是徐丰铭,笑盈盈地把勺子放进锅里,转身拿了一副碗筷,递给徐丰铭。
“拿好,过几天记得还我,这是公社的东西,丢不得。”
“知道了,”徐丰铭接过碗筷道:“李婶你就忒小气,一双筷子,一只碗,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从我工资里扣,你干嘛总是盯着不放,咱公社書記又不吃人。”
“呸,你个死小子,害我挨了多少次骂了?你还好意思提。”
徐丰铭呲牙嘿笑一声,不再跟李婶闲聊,伸手掏出两张饭票递了过去,小声道:“李婶,待会记得给我多留几个窝头,还有那兔肉,多给我大哥舀点。”
“你个死小子,赶紧走,这用得着你说。”
李婶笑骂一句,打发走徐丰铭,心里却美滋滋的。
因为丰铭带人抓了这些野兔,让大伙都能吃上一口荤腥,她身为给公社大灶做饭的,晚上还能带一点回去,让家里的人也吃上一口,自然不用徐丰铭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等到公社的大灶正式开饭,徐丰铭领着大哥徐庆排队,一人打了满满一碗兔肉,拿了两个窝头,然后回到了他住的小屋里。
李贵虎自然也是一样,但没进屋,而是坐在大院里,跟其他人一起,一边凉快,一边吃饭。
已经立夏,天气开始热起来,晚上这会儿,院里吃饭凉快。
但是,徐丰铭的小屋里,煤油灯亮着。
徐庆来了,徐丰铭自然不可能跟平时一样,在院里跟李贵虎他们一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