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点头道:“不错。这一万士兵根本没有动手,只是于寺破后进行冲杀。可怕的仅仅是带队的数十人。”
易天行急声道:“大师认得这些人吗?”
道行摇头道:“并不全认识。不过有些人,比如新任大柱国白浩然、大柱国刘义、芙蓉城总兵魏黑子,这些人的图像都曾通告蜀州,贫僧还是略有所知的。”说着狠狠地道:“罪该万死的幻蜃三妖也来了!”
易天行冷笑道:“元成邑为了儿子真是用心良苦,竟然出动两个大柱国,连同京师守将、一品侍卫替儿子造势。魏黑子既然出手,他的几个师弟应该也出动了;白浩然接管东禁卫军后,麾下猛将如云,其中有个叫宋学彬的,乃是宋无忌的弟子,厉害非常,此次当不会留在京都闲置;幻蜃三妖既然参与,其他的一品侍卫亦可能参加是役。”
道行讶然道:“易公子偏处巫郡,竟然对白象王朝的事情如此清楚?”
易天行淡然道:“我只要想知道,自然有办法了解其他地方的情况。说说元世勋具体怎么攻陷通觉寺的吧?”
道行答道:“十七天前,通觉寺外忽然出现大队人马,主持师兄立即派人查探,结果发现只有万人左右。”
易天行哼的一声:“于是你们认为他们仅仅是路经通觉寺,都没有放在心上。”
道行脸色一红,赧然道:“正是这样。所以我们没有抢先动手,等到当红色血雨从天而降的时候,我们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站在易天行身后的叶道凡闻言冷笑道:“刘义使出看家本领了。”
易天行皱眉道:“你们怎么查探的?居然连领军将领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
道行辩解道:“他们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得无名将领带队,主要将领身着士兵服装,混杂于军中,本寺弟子足迹不出巫郡,怎么可能认得出刘义等人?”
易天行心中暗叹一声,沉声道:“修罗血雨虽然恶毒,但是只对血肉之躯起作用,你们应该藏身塔内,马上组织还击才是。”
道行面露凄然之色:“来不及了。整个通觉寺都笼罩在血雨之下,暴露在露天之下的院墙与塔顶根本不能立足,我们既不能组织射手御敌,又不能启用对付大规模军队的十八座炬石车,仅仅靠八层塔楼上的八门巨弩,完全不能阻挡过万人潮。在修罗血雨的猛烈侵袭下,我们只能任由元世勋等人越过院墙、冲到塔楼。”
易天行道:“你们在塔楼中坚持了多久?”
道行悲声道:“不到四个时辰。元世勋来到塔下,一面派士兵以劲弩掩护,一面派遣白浩然这样的高手沿着塔壁攀援而上,这些人武功奇高,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略作阻挠,不到一个时辰,下面三层塔楼便全部失守。”
叶道凡奇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可以突围?”言语中透露出怀疑的意味。
道行怒目瞪了叶道凡一眼,发现与这老头素昧平生,便不愿搭理他,径自转向易天行:“易公子上次讲过的话,主持师兄虽然没有采纳,却也慎重考虑过。所以将寺内三代弟子中的精英人物尽数拨付给贫僧率领,在护法院中闭关修炼,并且留下嘱咐,通觉寺一旦失守,我们便需立即突围,投奔易公子。刘义的修罗血雨一发动,道林师兄便赶到护法院报信。我们本来还打算与塔楼内的同门一起抵抗,谁知元世勋等人势如破竹、来得如此迅速,我们尚未会合,他们已经攻进通觉寺。我们见此形势,知道留下来也无法挽回通觉寺覆灭的命运,只得转向突围。好在元世勋不虞我们有此一着,又兼深知本寺塔楼乃是全寺中枢,仅仅派遣一名副将带领两千士兵搜杀不及进入塔楼的僧人,将其余高手全部派去攻塔,所以我们能够侥幸突围出来。”
叶道凡继续以盘问的语气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塔楼内的僧人没有坚持到四个时辰?而且照你所述,对方将领应当没有与你照面,刘义你还可以从修罗血雨推断,其余诸人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底细?你们没有与敌人主力交手,对战况细节怎么如此了解?”
道行语为之塞,顿了一顿,方才怒道:“你这老头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撒谎骗你们不成?”说着气势汹汹地质问易天行:“易公子!看来你们并不欢迎我们!”
随着与道行的问答,易天行心中思路更见清晰,先前的不安感觉逐渐烟消云散,自信重回心头,暗自恃道:“嘿,元成邑压制元世盛应该是出于政局稳定的考虑,当不至于骤起杀机,元世勋两兄弟之间仍然大有热闹可看。哼,我倒要看元世勋断奶后能有什么作为?”闻言沉声道:“道林大师既然与你们一路,人呢?”
道行双目流下泪水:“道林师兄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缠着那个领队的副将,最后没有追上来,恐怕已经……”
叶道凡冷笑道:“道林大师乃是蜀州有名的高手,难道对付个副将都不行?”
道行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那个副将是黑煞门的萧风子!武功……”说着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住嘴,一脸尴尬之色。
易天行缓缓摇头,眼中露出悲哀的目光:“道行大师德高望重,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道行把心一横,恶狠狠地道:“嘿,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老子就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未来蜀州前,本是神州猛虎山的强盗头子,自从寨子被官军攻破,逃难至蜀州,幸得皇上收留,奉为上宾。老子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皇上的恩情,只有靠命来偿还。***,卵子德高望重!这个贼厮鸟的高僧,老子早就不想继续装下去了!你知道寺院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枯燥乏味,十年如一日,没钱没女人,都快把老子憋疯了!”道行凶性一发,再无顾忌,早把禅学高僧的身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口一个老子。
远处的通觉寺僧人被道行洪亮的声音惊动,纷纷聚拢过来。支相贤把臂一挥,四外顿时涌上一群矛兵,将这些通觉寺僧人团团围住。通觉寺僧人虽然不知何故,见状亦自发围成圆阵,与外围的矛兵持械对峙。
易天行大喝道:“都不许动手!”说罢环视着对阵双方,以寒冷如冰的语气道:“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我正在处理。你们稍安勿躁,不要挑起混乱,便宜了内奸。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把情况向你们说清楚,你们可以做好防身的准备,但是谁先动手,便是蓄意挑动我们自相残杀,无论此人是谁,人人皆可杀之!”说着转向道行:“照你所言,当年你拜无相大师为师,应该是奉元成邑之命喽?”
易天行此言一出,通觉寺僧人丛中登时响起一阵喧哗。道行干瘦的脸上青筋暴出:“不错。当时皇上派我混入通觉寺,一方面是要拉拢无相大师,借助他的声望,为他们元家对起兵反叛芙蓉王朝造势,就算拉拢不成,也务必令大师不要出面指责他们反叛之举;另一方面,皇上希望通过我得到燃灯古寺的正宗武学,以之训练士兵。”借着说话的当儿,道行不露痕迹地悄然移动了自己的位置。
易天行似乎没有察觉到道行的异动,径自冷笑道:“元成邑也算深谋远虑了,看来他的图谋完全得逞了。”
道行露出得意的神情,点头道:“不错。”
易天行拔剑出鞘:“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无相大师企图阻止他篡位的阴谋,导致惨死,作为无相大师嫡系门人的通觉寺僧人便成了元成邑的心病。要消灭通觉寺这样坚固的堡垒,并且营造出雷霆一击的声势,武力智谋固然重要,善用你这个内奸,也是必不可少的。事先你便将通觉寺的详细布置告诉元世勋,使其能够制定出最有效的进攻方案;然后出言混淆道玄大师的判断,令官兵能够实施突袭;最后在战局中作梗,先在食物水源中下药,趁机暗算寺中领袖,说不定暗中还破坏了塔楼的机关。”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潜力向道行骤然压至。
道行心中暗暗叫苦,知道逃跑的图谋已被识破,登时起了拼命的念头:“妈的易天行,老子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