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闻先生看过枫叶吗?”
“看过。”
写秋天的诗句,很多的。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停车坐爱枫林晚。
英琪把DV机拿给他看,小小方块屏幕,摇晃着展示着那时的风景。
“那闻先生看过江水吗?”
闻弦一怔,说:“……看过。”
“江水好有气势,波浪大大的,一直往前。”英琪的DV机里应景地响起被录下的水流声,“我在山顶上,什么都能看见。”
她秋游的山在市郊,那条江,和闻弦夏天时与段殳停留驻足的,是同一条,前者在上游,他们在下游。
江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闻弦把烤好的红薯从炉子里拿出来:“英琪,可以吃了,小心烫。”
上周,他地里的红薯收获了。数量不多,也够吃一段时间。把红薯连根拔起后,地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在一个好天,拿到楼下,烤给英琪和她奶奶吃,一边听英琪讲她秋游的事情。
红薯的滋味,是甜的,温暖的。莫名其妙的,那个瞬间,他居然想:如果段殳再过来,自己可以把这个拿给他尝尝。
英琪兴致颇高,一个人在外面的水泥场上跑着玩。现在没有玩伴,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应得挺开心。
水泥场还是老样子,响晴的时候,晾衣杆上挂满了被褥衣物,搭建成丛林。闻弦的蚊帐刚刚洗掉,也晾在中间,薄薄一层,不住摆荡。
英琪突然发现了什么,钻到蚊帐底下,用蚊帐从两边把自己包起来,并从头上披挂下来。
闻弦知道一点,这是女孩子们的游戏,用床单之类的用品,将自己打扮成公主。
“闻先生,这个好像婚纱啊!”英琪说,“我好像新娘子呢。”
闻弦呆了呆。
他耳边划过一些来自记忆的声响。
“咚”“咚”。是段殳,随手往江里抛掷的石子。
“好像结婚。”当时在夏天,段殳拨了拨蚊帐,是这么说的。
噢……原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咚”一颗,一颗,一颗地投进去。
闻弦忽然感觉到心里传来刺痛。
很强烈,几乎使他无法忍耐。
“哗啦”。一把石子,全部都进了江水,回旋,沉没。
他把炉子推开一点,想站起来。然而右边的腿发软,最终把他又退回了椅子上。
决然不同。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醒悟到,段殳和英琪,对他而言,决然不同。
如果说英琪意味着他作为一个长辈,叔叔,甚至是父亲,对于孩子的那种照顾,那么以此为参照,他对待段殳的方式,显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