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匆匆赶路,很快就到了伦多尔斯。“啊,我亲爱的,”他们走进屋子时,他说,“我把她带来了,现在我希望,你马上就会好了吧,我让你们两个谈。再耽搁也没有用。如果你要叫我的话,我不走远。”他离开屋子以前,爱玛清清楚楚听见他低声补充说,“我遵守诺言。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威斯顿太太脸色很不好,好像十分烦恼似的,爱玛越来越不安了;一到只剩她们两人时,她就急忙说:
“什么事,我亲爱的朋友?我看出,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快告诉我是什么事。我这一路走来,整个心都一直挂虑着。我们俩都讨厌挂虑。别再让我挂虑下去。不管是什么,把你的痛苦说出来,对你有好处。”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吗?”威斯顿太太用一种发抖的声音说。“你猜不着,我亲爱的爱玛——你猜不着要听到什么吗?”
“只要是同弗兰克·邱吉尔先生有关,那我就猜着了。”
“你猜对了。是跟他有关,我马上告诉你,”她又继续做她的活计,似乎决心不抬起眼来。“他来过了,就在今天早上,为了一件挺特别的事。简直没法表达我们的惊奇。他来跟他父亲谈一个问题——宣布他爱上了——”
她停下来喘口气。爱玛先是想到了自己,然后又想到了哈丽埃特。
“确实还不只是爱上了,”威斯顿太太继续说,“而且订了婚——确确实实的订婚。知道了弗兰克·邱吉尔和菲尔费克斯小姐已经订了婚——不,他们早已订了婚,你会怎么说呢——别人会怎么说呢?”
爱玛惊奇得甚至跳了起来——吓呆了,嚷道:
“简·菲尔费克斯!天哪!你不是当真吧?你不是这个意思吧?”
“你是很可以感到惊异,”威斯顿太太说,仍然把眼光避开她,急忙继续往下说,让爱玛可以有时间恢复平静——“你是很可以感到惊异。但是事情确实如此。早在十月份,他们就庄严地订了婚——是在韦默思订的,严守秘密,谁也不告诉。除了他们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坎贝尔家、她家和他家全都不知道。真是奇怪,我完全知道这是事实,可我自己觉得这简直不可相信。我简直不能相信。以前我还以为我了解他呢。”
爱玛几乎没听见她说的话。她心里忙着想两个念头——她以前跟他谈论菲尔费克斯小姐的几次谈话以及可怜的哈丽埃特。一时间她只能惊叹,而且需要人家证实,一再证实这件事。
“咳!”她终于说话了,竭力要恢复平静,“这事我得想上半天才能理解。什么——跟她订婚,已经有整整一个冬天了——在他们两人当中任何一个来海伯利以前就订婚了?”
“十月份就订婚了——秘密订婚。这大大伤害了我的感情,爱玛。这也同样伤害了她父亲的感情。他的有些行为是我们无法原谅的。”
爱玛沉思片刻,然后回答:“我不想装得好像不了解你;为了尽我所能来安慰你,请你放心,他对我献的殷勤并没有产生你所担心的那种效果。”
威斯顿太太抬起头来看看,不敢相信;可是爱玛的神情跟她的话一样镇定。
“我可以夸口,我目前毫不在乎,为了使你更容易相信起见,”她继续说,“我要进一步告诉你,在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是有一个时期我喜欢他,我很想爱他——不,是爱上了他——后来怎么停止的,也许是件怪事。不过,幸亏停止了。真的,我已经有一段时期——至少这三个月——对他毫不关心。你可以相信我,威斯顿太太。这完全是事实。”
威斯顿太太流着喜悦之泪吻了吻她;等到能说出话来时,就向她保证,这个声明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东西都更加对她有好处。
“威斯顿先生会同我几乎一样放心,”她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感到很痛苦。以前我们衷心希望你们能相爱——而且我们相信是这样。你想想,我们为你感到多么难受啊。”
“我逃过了;我居然能逃过,这对你们和对我自己来说,也许都是件可喜的怪事。可是这并不能给他开脱,威斯顿太太;我不得不说,他太不应该:他明明爱上了别人,又跟那人订了婚,还有什么权利装得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似的到我们中间来?他其实已经属于了别人,还有什么权利来像他那样竭力讨好哪一个年轻女人——像他那样特别向她一再献殷勤呢?他怎么知道他干的是什么样的恶作剧?他怎么知道他不会使我爱上他?真是大错特错。”
“根据他说的话,我亲爱的爱玛,我认为——”
“她怎么能容忍这种行为!亲眼目睹了还泰然自若!他当着她的面一再向另一个女人献殷勤,她却袖手旁观,毫不抱怨。平静到这种程度,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敬佩。”
“他们之间有了误会,爱玛;他说得很明白。他来不及多作解释。他在这儿只待了一刻钟,而且当时他心情激动,不能充分利用在这儿逗留的时间——不过,他肯定地说,是有误会。目前的紧张局面的确是这些误会引起的;而这些误会,又很可能是他的行为不当引起的。”
“行为不当!啊!威斯顿太太——这样的谴责太轻描淡写了。远远超过了行为不当!这使他在我心目中降低了身份,我说不出降得多么低。完全不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事事都表现得正直诚恳,坚持真理和原则,蔑视花招和卑鄙,可是这些优点他一点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