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尧惊愕愤怒之余,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等到汪月涵带着长子汪泽民及四个月大的幼女上门,汪泽民亲昵地叫了声“爷爷”,陈继尧所有的悲愤尽去,开心地搂着孙子泪流满面——不管孩子姓不姓陈,煌固陈家都有后了。
荣宗敬来到陈继尧身边,笑呵呵地对陈继尧道:“吴将军真乃常胜将军,自淞沪战场至今,新二军歼灭日军的数量是****中最多的。现在看来,我把工厂搬到这千里岗山区,实在是一件明智之举啊!”
荣宗敬是蜚声中外的著名实业家,听到他夸奖吴铭,陈继尧脸都笑成一朵花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自满,而是笑着说:“吴铭在前方打仗,荣先生将工厂迁到这儿,他本人并没有给予多少帮助,荣先生不要怪他啊!”
“这是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听从吴将军的安排,早做准备,我在上海及苏浙等地的工厂早就被日本人给强占了,哪里有现在安生的日子?说实话,我的身家性命都是吴将军保住的,我感谢吴将军也是出于真心实意!”
荣宗敬虽然不知道陈继尧与吴铭的关系,但他却看得出来陈继尧在毛良坞商会地位超然,与吴铭更是关系匪浅,不然吴铭的两房妻子以及她们的儿女,怎么会不时前往陈府拜访?而且吕氏兄弟以及方老爷子,也对陈继尧表现得很尊敬,所以这番夸奖实在是有意为之。
“就是,现在全中国都知道新二军是最厉害的,只要他们出马,小鬼子准讨不了好。”陈怡凑上来得意地说。
抱着一岁多大的方承嗣的三太太,拉起陈怡的手不满地训斥:“长辈说话,你胡乱插什么嘴?还不快到一边儿去!”
陈怡一撇嘴:“我说的是事实,新二军确实厉害啊,日军几次想要围追堵截,却闹得个丢盔弃甲,我相信我……”没等她“哥”字出口,陈继尧脸色一沉,大声喝斥:“给我住嘴!”随后一指三太太怀中的方承嗣:“你妈都年纪一大把了,你也不贴心点儿,还不快抱起小承嗣?”
陈怡不情不愿地从母亲手中接过侄儿。她不开心是有原因的,戴子冉所在的新三师从皖南赶回毛良坞尚需四五天,念夫心切的陈怡瘪着嘴,对着方承嗣做了一个鬼脸,逗得小承嗣“咿咿呀呀”的笑起来,伸出小手就要捏陈怡的脸蛋。
陈怡躲过小承嗣的袭击,用额头顶了小家伙的脑袋瓜:“下次你要再捏姑姑的脸,姑姑一定打你的小屁股。”
“来了!”
观察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搅乱了现场的平静:“出征的勇士回来了,新二军回家了!”
所有人齐刷刷转过身子,脑袋伸得长长的,踮起脚尖遥望远处的地平线。过了大约五六分钟,视野尽头率先出现一面鲜红的旗帜,旗帜鲜艳欲滴迎风招展,紧接着大队大队的官兵跃入眼帘,最后黑压压队伍把地平线全部遮挡住了。
陈继尧心里有点儿发慌,拉着陈怡的手问道:“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中间,有没有你哥哥啊?”
陈怡轻轻一哼,不满父亲先前的训斥:“爹,你平时不是挺爱看报纸的吗?你难道不知道,在新二军马匹一般只供传令兵和伤员骑乘,我哥大多数时候都与普通士兵一样,吃饭、住宿、行军都不例外!”
陈继尧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知道陈继尧与吴铭关系的吕正贤,哈哈一笑,给了陈继尧一个放心的笑容,附耳道:“陈老哥,你尽管放心,吴铭现在是堂堂的****中将,还是下辖三个主力师的实权中将。这次他一定会认你这个父亲的!”
被吕正贤说中心事,陈继尧感慨地说:“认不认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家的血脉因他而延续,这份亲情怎么也割舍不开。”
在两名健仆搀扶下走过来的方老爷子听到这番话,不以为然地说:“亲家,你们父子相认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荣宗敬及周边几名商会大佬等到这番话,先是悚然一惊,随即恍然大悟,看向陈继尧的眼神越发地热切。
新二军将士远远地看到密密麻麻的欢迎人群,一个个也心潮澎湃,脸上的喜悦之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吴铭此时也有些激动难耐,他向全军下达命令,在距离修书村村口一公里的溪底,整理军装和武器装备,以一种更为高昂的气势向亲人汇报。
到达溪底后,新二军短暂停留然后继续上路,官兵们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修书村前进。
大部队很快来到修书村前的宽阔坝子。
这块坝子原本是河滩的一部分,但上游水库修好后水势减弱,河道变窄,经过疏浚加深后这个空出来的地方便用水泥修了个约五十多亩的坝子,庄稼收获的时候可以用来充当晒谷场,山洪暴发则可以充当临时的河道,平日则供毛良坞民团作为训练场使用。
这会儿乡亲们已经将坝子周边给拥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睁大眼睛寻找自己的儿子、丈夫、兄弟……
经过各级军官吆喝,官兵们在坝子上排列成一列列方阵。所有能动的伤员全部回到连队,努力站直身体,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亲人。
军人,队列,战旗,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