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地长一圈儿,就算是院墙了。屋后还有一片不大的黑叶杨林。离这片黑叶杨林
不太远的地方,就坐落着那几个大大的露天矿坑。
这几天,马扬正在院子里做着一点木工活儿。难得一闲。书也看烦了。非常时
刻,串门儿更不好。他知道这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将它们拿了去报告给
贡开宸。何必搅得上下都不安呢……干脆,做点木工活吧。但今天这时候就动斧子
动锯,似乎太早了点,动静会很大,怕吵了黄群和小扬,于是他折身从木料堆上站
起,耸耸肩头上披着的大衣,准备踱出黑杨林去走一走;一回头,却看见小扬站在
楼上的走廊里正呆呆地注视着他。他叫了一声“小扬……”小扬跟个惊着了的小鹿
似的一扭头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女儿是他的骄傲,长得特别像他。(哦,造物主,您真是个无比奇妙的神灵!)
无论是内心的炽烈执著,还是外表的文静理智,都比他更“完美”更彻底。(他在
她三岁时就断然地看出了这一点。哦,造物主,感谢啊,感谢您这想挡也挡不住的
恩赐!)而让他尤其感到自豪的是,女儿自小就特别地缠他,特别地偎他。第一次
送女儿进全托,女儿哭着喊着死活不上车,嘴里叫的全是:“爸……爸……你不要
我了?你干吗不要我啊……”马扬起码有三次红着眼圈恳求黄群:“别送她去全托
吧?啊?别送了吧……”女儿去全托后第一次回家过周末,时任大山子矿务局副局
长的他,断然把当天下午所有的公务活动都改期了,为的什么?为的要到班车站上
去接这个宝贝女儿。一直到她上初中,住校,周末一回家,噔噔噔跑上楼来气喘吁
吁,冲进家门,第一句话问的准是“爸呢?爸不在家?”然后就去各个房间找,找
一圈,才泄了气儿似的,扔下书包和一袋换洗衣物,嘟着个小嘴,追着黄群问:
“爸啥时间才能回来?”黄群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的小鼻尖,
瞪大了眼反问:“喂。喂。你是不是也该问候你老妈一声?”“您不是在这儿嘛…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嬉皮赖脸地纵过来,一下扒住黄群的脖子,亲上一口说道
:“好好好,问老妈好……妈,我可想你了……”“去去去,滚一边儿去,假模假
式的,干啥呢?!”然后母女俩就搂一块儿,嘻嘻哈哈乱笑一通但这一年多,女儿
突然变了,完全莫名其妙,常常躲着马扬,也躲着黄群,成了他俩一大心事儿。总
担心着,保不齐哪天这宝贝闺女会给他们捅出一档子惊天动地的娄子来。而这天早
上,果不其然,就“出事”了——做完早饭的黄群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马扬,小扬
不见了。“怎么可能?刚才我还见她来着。”“就是不见了嘛!”“你去她房里找
过没有?”
“找啦。没有。”“怪事儿……”马扬不信,又跑回小扬房里去找了一遍,果
然没有。于是,两人忙又去黑杨林那边找,终于在林间某一段湿软的土地上发现了
几只女儿刚留下的脚印。他们循着脚印寻去,穿过这一小片高大而茂密的杨树林,
女儿的脚印断断续续地一直向郊外的原野上延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