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现在不拿出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是无法令他们信服的。
“章大人过谦了,今日你不就见着云大人了么?”罗子俊一边带着几分谦意地对着云祈使了个眼色,一边及时地打断了章平接下来的话。
云祈则对着身旁的青衣男子点了点头,便见他走到章平身前,从袖里掏出一把折扇来,递上前去。罗子俊便又道:“章大人没有见过云大人,我们再在此一个劲儿地自表身份,倒显得有些信口开河了。即是如此,云大人也只好拿个信物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章平疑惑地接过折扇,轻轻地拉开一点,却在一眼见到折扇右下方的印章时,脸色一白,手一抖,连忙把扇子合上。
他用双手把扇子捧给青衣男子后,本来想当即对着云祈下跪的,但一想到对方始终称自己是刑部郎中,便只能双腿微微打颤,对着云祈身子一躬到底,毕恭毕敬地道:“没想到下官有幸,今日得见大人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柳曼站在罗子俊身侧,一直在关注着这位古代七品芝麻官的反应。此时看到章平看过扇子后微微打颤的双腿,心头更多了几分疑惑。
虽然看云祈的那份气质,总觉得他不是什么普通人。却也不明白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这位县令吓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
“章大人不必牢记着本官的身份,先办正事要紧。”云祈淡淡地抛出一句,缓缓地起了身,深邃的眸子微微地闪了闪。
罗子俊跟他说张家的二少爷死得有些蹊跷,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那时他还随着师父在山上习武,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信。等到他赶到时,却只能瞻仰母亲的仪容。原本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得了什么病而亡的,却不想竟在几年前,得到一个令他痛恨万分的消息。他的母亲,根本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人谋算着活活害死的。
看到章平的态度越发恭敬,张震也不敢再怠慢。连忙引着众人往内院事发现场而去。
张震在前带路,众人随在云祈的身后,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罗如琴的院子而去。踏上一条直通小院的甬道,能够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些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
柳曼的目光,却在小院后面的一片小花园里停留了片刻。她原本是循着花香,向着北面随意一看。
却看到一大片的菊花丛,一簇一簇的。粉红、金黄、淡紫,各种颜色的菊花或含苞待放,或欣然怒放,姿态优美,五彩缤纷。最为吸引柳曼的,却是那几株齐胸高的灌木旁边的曼陀萝,茂密的枝蔓有的已经缠绕到了灌木之上。一朵朵原本如倒挂喇叭般的紫白色曼陀萝花已经有些枯萎,透过枝叶能够看到一个个带着肉刺的果实。
虽然知道曼陀萝其实有毒,但柳曼却一直非常喜欢它如喇叭一样的花型和它晚上开放白天合拢的奇妙。此时看到它们,竟然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里的菜园。记得在乡下屋后菜园的四周围墙上,就缠绕着一大片曼陀萝。秋天,一到傍晚时分,就能看到无数朵紫蓝和紫粉的小喇叭,煞是好看。每晚站在窗前,她总要看上许久,才舍得上床去睡觉。
“柳明,你怎么了?”原本走过去了的罗松,看到柳曼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最后竟然停在那里,便连忙退回来,轻轻地拉了拉她。
“哦,没什么。”柳曼微微一笑,随着罗松跟在众人的身后进了小院。
进到屋里,里间的屏风已经被移到了一侧。透过撩起的卷帘,能够清楚地看到杵作在里间忙着对雕花木床上的尸体进行查看,而衙役们则忙着查看屋里的东西,试图寻找线索。
原本站在床边抽咽着看着杵作验尸的一位稍显富态的中年妇人和两位身形苗条的少妇,早已过来对云祈和章平见礼,之后便由丫环簇拥着站在一侧的角落里。
柳曼站在罗子俊的身后,恰恰能很好地看到几位妇人的容貌。却说那位稍显富态的张夫人,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虽不是很美,穿着却有几分雍容之态。此时却是眼眶发红,微微看向罗承中的目光中满是恨意。
她左边的那位眼眶微红的尖脸女子,上穿着月白长衫外配淡蓝罩衫下穿一条月白底淡蓝碎花裙,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由于一直低着头,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
倒是另一位穿着亮紫色绣花长裙,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几支金发簪的女子,头发无一丝凌乱。她一直用帕子捂着脸,肩膀微微地颤动,似乎很伤心的样子。可是,柳曼却发觉她总是透过掩着脸的帕子趁别人没有看到的时候往张维涵的方向瞄一眼。
章平极其谄媚而颤颤微微地把云祈和罗子俊让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了,便叫过候在一旁的杵作和衙役过来问话。
“这位是……刑部的云大人,你们把查看到的情况详细地禀明云大人。”章平对着一众手下恭恭敬敬地指了指云祈,一本正经地道。
第一卷 初来乍到 第五十六章 窒息
“是!”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之后,那位杵作便先前回答道,“禀大人,死者瞳孔放大、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身上没有外在的明显伤痕,照死状推断,应属窒息而亡。”
一个看似衙役领头之人恭敬地回道,“大人,小人已经询问了屋里的几个丫环,她们都说发现死者时,他全身从头到脚都被用被子蒙住了,怀疑是因此而窒息的。且当时屋子里除了死者,便只有二少奶奶一人,所以,这位二少奶奶的嫌疑非常大。”
“那去把这位二少奶奶叫来查问一番不就明了了吗?”章平看了一眼云祈,见他只是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接着对手下吩咐道。
“请问这位二少奶奶此时在何处?”领头的衙役领命后正欲离开,一眼看到站在自己大人旁边的张震,便转向他询问。
“这……”张震微微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一向脑子还算活泛的他,有没有把人从废弃的破柴房里起出来。
现在罗家找来这么座大靠山,即使罗承中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证明是他女儿干的,他一定不会有半分偏袒。但毕竟真相还未明了,他们张家一时气愤过头如此对待自己的媳妇,在理儿上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再万一真不是她干的,那自己的夫人先前那么对待她,恐怕有些不好向罗家人交待。
“难不成她躲起来了?让人去把她抓来好好问问,说不定就是她干的也不一定。这谋杀亲夫的事,案卷里常有记载。”章平对着张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信口说道。明明只是他的猜测,却对着云祈等人露出一副笃定的神情,似乎很有经验似的。
对于云祈的身份,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再加上想在贵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一时自得,竟然忘了面前的人就是这位二少奶奶的娘家兄弟叫来的。直到听到罗子俊下面的话,他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十几个耳光。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自己是蠢猪,竟然口无遮拦地说出那等话来。
只见罗子俊懒懒地看了章平一眼,对着张震道:“是呀,伯父,何不把堂姐叫来让章大人审问一番。我们罗家人也想亲耳听听事情的真相,若真是她所为,我们立刻就把人交给章大人,任杀任剐,自是由章大人决断。”
什么?堂姐?
章平一时感觉自己的头有两个那么头,悄悄地拭了拭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小心地看了一眼云祈和罗子俊的表情。直到看到两人仍是一个淡漠一个随意,并没有瞪着自己,才稍稍地舒了口气。该死的,他竟然一时忘记了当时张府派人去通知自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