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身份,那麻烦可就大了。
怪不得我昨天从客栈外办完少爷交代的事回来,听到表小姐在那儿跟珠儿嘀咕少爷做事有些胡闹了,见到我,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劝劝少爷。听那话头,似乎还有意让我把人挤兑走。
少爷当真是有些胡来了,还让我来这儿等着,论资历,这人配么?
看着罗松不服气离开的背影,像极了嫉妒别人获奖的学生,柳曼好笑地摇了摇头。表小姐的厌恶,小厮的不服,这以后的日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小刁小难怕是少不了了。
稍一停顿,柳曼便跟在罗松的后面穿过大厅走向后院。迎面飘来阵阵食物的香味,令久不饱腹在这儿从未沾过荤腥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头向右望去。
炊烟缕缕,那夹着食物香味的白雾,随着风儿飘散。昨日的大火,对客栈生意的影响并不大。那临时当作厨房的屋子门口,伙计们进进出出的忙得不亦乐乎。
由此可见,兴隆客栈名符其实,生意确实兴隆。
“你倒是快些。”走在前面的罗松,顿了步子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又急急地走开了。
“哦,来了。”柳曼应了一声,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走过前面的双层客房和一排矮房,后面变得空旷起来。柳曼陡然发现,客栈的最北端,竟是一个有树有花有池塘的小型花园。怪不得昨天见有人从这边取水,原来是这儿有个池塘。
树木参差,偶有树叶凋零,池水清澈鱼儿畅游,虽然因为秋天的缘故,多了些萧瑟之感,倒也不失它的清幽静雅之味。
更妙的是,树木掩映下,一条短短的廊桥从岸边直通池塘之上的小亭之中。六角小亭,飞檐流角,玲珑精巧,亭内坐椅石桌一应俱全。
一杯清茶,倚栏而坐,看群鱼嬉戏,听秋风萧萧,确实是一处清静的赏景之处。
“你看,你看,那还有一条。嘻嘻,嘻嘻!”女子银铃般的嘻笑声,悦耳动听。柳曼却觉得它响得太不合时宜了,好端端宁静清幽的环境,就因为这突兀的一声,而完全破坏了。
柳曼有些惋惜地循声望去,只见亭中一名紫衣女子正凭栏而倚,半个身子都趴在亭栏之上,兴奋而专注地指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她的身后,正是神情有些紧张不停说着什么的珠儿。
而把柳曼的目光牢牢吸住的,却是整个身子靠在亭柱之上,静静地看着池塘中廖廖无几的几片残荷的白衣男子。
是他?那雪白的衣袍,那似乎永远也抚不平的眉头,那周身时时散发出来的孤寂与冷漠疏离,那眼眸深处强敛着的淡淡苦涩,这不就是他吗?
不过是远远地看过一次罢了,再次相见,柳曼的心底竟快速地滑过一抹极淡的惊喜,淡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便消逝无踪。
他怎么会和罗公子的表妹在一起?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啊!”
“小姐!”
“嗵!”
不同音质的声音接连响起,如同一部短得不能再短的交响乐一般,短促而杂乱。
一道紫色的光影坠入水中,溅起一道巨大的水花。听到响声,白衣男子微抬了抬眼睑,随即又一脸冷漠地看着池中的荷叶。与此同时,一道深蓝色的影子快速地掠过廊桥,冲过白衣男子身边,一个腾飞扎向水面,再一个纵起落入亭中。
罗子俊的反应快速而自然,等到他衣袍干洁稳稳地站在亭中时,他的臂弯里已经多了混身湿淋淋的王怡欣。
柳曼随着罗松匆匆赶到亭里的时候,罗子俊已经把人交到了珠儿的怀里。
“快扶你家小姐回房换上干净衣服,再用被子帮她捂热,当心着凉。”罗子俊抖了抖被王怡欣的头发弄湿的袍袖,对着珠儿叮嘱道。
“是!”珠儿一边拂开王怡欣散落在脸上的湿发,一边扶着她往亭外走。
入秋的天气有些凉,从水中起来就更别说了。混身湿透又受了惊吓的王怡欣,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身子也轻轻地颤抖着。
可是,短暂的惊吓过后,她却挣脱珠儿的手,一身是水地冲到白衣男子的面前,指着他质问道:“你还算是我表哥的朋友吗?明明看到我掉入池中,却见死不救。整天装出一副千年冰块的模样,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负了你吗?”
白衣男子仍然一动不动,就那么倚着亭柱,目光定定地望着池塘。只是柳曼留意到,在他听到那个负字的时候,深邃的眸子略闪了闪,但眨眼间便又如深潭般,深不见底。
白衣男子的毫无反应,更加激怒了王怡欣,她咬着微微作响的牙齿,恨恨地道:“别以为表哥会拿笑脸去对你的冰脸,你的手下会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别人就都会顺着你。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早就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像你这样冰冷无情的家伙,迟早有一天会被所有的家人与朋友抛弃。”
“表妹!”罗子俊沉声呵斥着快步走到王怡欣身边,脸色难得的认真严肃起来。这个表妹,真是太不懂事了。云祈不出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何况,凭什么人家就一定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