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算不算“为什么”?
这个人……这个人又会不会懂?
“丰二、小昭、大熊和我一起长大,他们的长辈是我爷爷的部下,所以他们是我的手足。”朱程回头看着肖文,道:“六年前你为了取信我,说你想走一条不同的路。其实,这真的是我的愿望。”
“普通人无法理解那种感觉……我们四个的命运在出生前就被反复规划,我们会走上哪条路,我们也只能走那条路。”
肖文闭着眼,仰靠在椅背上听着,闻言哂笑:“生为猛兽,就得待在笼子里,这就是特权阶级的义务。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自有公平。”
朱程也笑了笑,没有生气,平淡的续道:“可是我不愿意,我不高兴,我不想走那条路。”
如此淡的语气却掩不住深沉的决心。肖文睁眼,迎着朱程的注视。
朱程的眼睛很黑,许乐天的眼眸深黑,却是生动的黑,一如恶狠狠窥视猎物的猛兽。朱程眼睛里的黑却能沉下去,看久了,有种弥漫的错觉,仿佛铺天盖地的黑夜。
这男人把心思藏得太深,深到自己想要触摸都困难的地步。
肖文又闭了眼。
朱程道:“要怎样才能逃离这条路,我想了很久,只有两个可能:或者我死,或者让他们放弃我。”他笑了笑,“我还不想死。”
“下定决心,一切就很好办了。我开始致力于搞砸老爷子交待的每件事。C城的朱程集团是老爷子给我的考验,许乐天是个不错的对手,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借许乐天之手摧毁朱程集团的机会。”
原来……隐隐约约早有感觉,只是不敢相信……肖文脑子里急速闪过朱程的种种可疑举动:提拔他入核心,给他机会挑起两帮互斗,暗示他账簿的存在……
这些他战战兢兢以为是圈套的举动,原来目的如此简单。
真的如此简单?
他再次睁眼,审视的看朱程。
朱程眯着眼微笑。
……算了,他说是就是吧。
“账簿是你派人抢的?”
“嗯哼。”朱程的表情也很无奈,“从六年前我收你,你行事总在我的计划外。以为你急着报仇,你却耐心等了六年;那账簿奇货可居,我几乎是送到你手里,你打电话来,我一听就知道你想还回来——如果不是确定你与丰二有仇,我真当你是最忠诚无私的属下!”
肖文觉得嘴角有点抽搐,不想笑,却忍不住笑。
这算什么?
这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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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无能,老爷子派了叔叔监管,又把地下生意的大部分交给小昭和丰二,逼不得已,我只能对他们出手。”
“丰二做错了很多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推一把。小昭的死却是意外。”朱程拧紧眉,眼前又出现那片血光,然后是一些理该早就忘掉的过往片段。
小昭才五岁,梳着丫角追着他叫“哥”;十七岁的小昭被内定为他的未婚妻,他为了摆脱婚约,使计让她和丰二上床;她以一个弱女子担下集团的黑暗交易;她倒在血泊中,似乎一动不动,又似乎睁大眼睛看他,叫着“哥”……
那丫头其实是个死心眼的丫头。
肖文察觉到朱程沉默下的黯然,他忽然有点明白那一夜醉酒的朱程。
他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不后悔。
两人静了许久,田鼠舔了舔嘴唇,觉得握枪的手有点酸,却不敢动。
哪怕肖文根本没本事逃跑,田鼠仍然绷紧神经戒备。
在这个世界上,田鼠最服的是朱程,没有朱程,他早就死成一滩烂泥,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他死不要紧,他的疯老娘怎么办?
田鼠为朱程卖命,因为他活着老娘才能活着,他死了,朱程会照顾好他老娘。
这就够了。
其他都不重要。不管朱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