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老太监从大殿出来,庞花多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见他只是摇摇头,心下便凉了一大截。
“皇上,皇上,求求你,求求你饶恕臣妾的弟弟吧,臣妾就只有他一个弟弟了。臣妾的弟弟,已经被呼家兄弟活活打死了一个,求皇上您看着臣妾侍奉左右多年的情分儿上,饶恕庞统吧。求求您了,皇上,求求您了。”庞花多在大殿门口,大声哭诉着,长久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她伸手的侍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陪她跪在一旁。
“娘娘啊,皇上他正忙,您还是先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了,说不定就肯见您了。”老太监看着觉得有点不忍心,唉,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被杀了呢,还在这里傻跪着,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想当初庞家得势的时候,那是何等威风。今日,却是无人问津了啊。
“皇上,皇上,求求您了,臣妾求您了。饶恕臣妾的弟弟吧,他只是一时心急,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做出了错事。皇上,皇上,求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领兵抗敌,将功折罪。皇上,皇上——”庞花多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回响着,里面却是没有什么动静。老太监见她不肯走,也便摇摇头,进去伺候去了,不再搭理她。
“娘娘,您要注意身子啊。”身后跪着的小侍女,带着眼泪,小声劝慰道。
“呵呵,身子?我这身子,还有什么可要的?”庞花多却是冷笑,皇上,你真是无情。再怎么说,庞统,他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就这般薄情吗?他常年在外戍边,既没有为父亲尽孝,又还尚未娶妻生子。可是皇上您呢?我庞家上下,当初是借用你的手杀了呼家,可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他呼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也换不回我弟弟的一条命。如今,如今你还要把我唯一的弟弟杀了吗!庞花多脸色惨白,泪水挂在脸颊旁,思绪不宁,心绪烦闷。
“娘娘,公公刚才说得也有理。皇上正在气头上,说不定,等他气消了,就肯见您了。所以您更好保护好自己的身子,等皇上肯见您的那一刻啊。”小侍女是庞花多从另一个妃子那里救下来的,当初那个妃子仗着是新欢,对宫女又打又骂,她也是看不过去了,便出手救了这个小丫头。她倒是对庞花多很好,让她在这深宫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小玉,你放心吧,在皇上还没有答应见本宫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庞花多回头看着侍女笑了笑。
说起来,庞花多也并非什么多歹毒的女子。当初对呼家痛下杀手,不过是因为她很是喜欢自己那个弟弟。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呼家兄弟打了,无药可救,最后惨死,她心中能不痛惜吗?纵然他强抢民女,纵然他有错,可也不错以至死啊。她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谋划了那场阴谋,将呼家推上绝路。至于如今说到,庞太师拉帮结派,在朝中势力过盛,却并非她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再说这后宫不得干政,她不过有时候替她爹说几句好话,别的什么事情,也着实不敢多做。
太阳升起来照在大殿之上,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渐毒辣,庞花多有一些倦意,却还是死死地要求自己,一定要跪着,一定要坚持住。
小侍女看着,心中很是不忍,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这个娘娘,她也伺候了那么多年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且不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平日里对自己也很好。当初自己的母亲生病没有钱医治,最后还是娘娘赏了一对玉镯子,换了钱,才换回了母亲的命。
“娘娘,奴婢去给您拿一杯解暑的茶吧,您当心别坏了身子啊。”小侍女说完,也不等庞花多制止她,赶紧去跑去了。
“唉呀,我说庞妃娘娘,您怎么还在这里啊。您看着日头这么大,您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您再这么跪下去,皇上他还是不肯见您啊。”老太监开门出来,仁宗心中有几丝不忍,命他出来看看。
“不见到皇上,我死也不回去。”庞花多倒是十分的倔强。不过这倔强之人,一旦做起歹事来,却要比一般人恶毒百万倍。
“奴才还要怎么跟您说呢?”老太监无可奈何。
“我只是求皇上能放过我弟弟,庞统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一时气急才做了傻事。皇上,皇上只要开恩,一定能宽恕他的。”庞多花抬头看着老太监,心中充满期待。
老太监看着她这般样子,想着,还不如断了她这念头,反正庞统已经死了:“我说庞妃娘娘啊,您还不知道吧,您别跪了,没有,晚了,迟了。”
“晚了?迟了?你什么意思?”庞花多十分激动,看着老太监,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意思啊,十分明白。庞将军,哦,不,庞统,因为不满对其父的惩罚,带兵谋反叛乱。呼将军已经带人平叛了,将他就地正法了。所以我说,庞妃娘娘,您还是别跪了,赶紧回去吧。”老太监好心好意地劝说道。
庞花多一听,立刻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小侍女端着清凉茶,顿时摔在地上,大声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你家娘娘回去。”老太监对小侍女说到。
“嗯,是,是,是。”小侍女手忙脚乱,老太监示意一个小太监帮忙,将庞花多送回宫中。
“这皇上,对庞妃的爱意,明眼人都看的清楚。虽然庞家是垮了,可是这庞妃,多少还是皇上的宠妃,该怎么着,还是得怎么着,都明白了吗?”老太监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进大殿伺候去了。
我一定要去(1)
“送回去了?”仁宗抬笔蘸了一下墨水,也不抬眼看,淡淡地问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分明透着关心。
“回皇上的话,已经派人送回去了。”老太监笑嘻嘻地回答着,侍候仁宗这么多年,他自然是对于眼前这个皇帝的脾性十分了解。其实,皇上是很想有所作为的。当初派杨家将抗辽,便可以看出。而自己自皇上还年少的时候便开始伺候他,也懂得做一个皇帝的无奈。高高在上的人,是很难有一个知心人可以交谈的。任何人都畏惧他,怕他,于是都恭维他,将他捧得高高再上,以便契合他的位置。其实自己跟随仁宗这么多年了,又何尝不怕?伴君如伴虎,哪有不怕的道理,一不留神儿,便掉了脑袋。哪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庞妃则跟其他人不同,她可以逗皇上开心,也可以毫不客气地指出皇上的不是。这大概也是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恩宠有加的原因之一吧。皇上如今,有什么话,想找个可心儿的人说说,多半都会想到庞妃了。如今庞家一门被斩,这庞妃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命令虽然是皇上下的,可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无奈?包拯和呼守勇,这皇上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况且,铁证如山,若是还不处罚庞太师,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情况怎么样,有叫御医瞧瞧吗?”宋仁宗依旧玩弄中手中的画作,泼墨点点,没有抬头看一眼。
“皇上您放心,庞妃娘娘只是气急攻心,听到庞将军被……被就地正法的消息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晕了过去。已经让人送回宫中,派御医去把脉了。”老太监上前一步,给皇上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