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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第1页）

舜钰颌首道：&ldo;是个墩实面黑的庄稼汉子，相貌普通，一直坐着低头搓柳篓儿，同他说话也不爱理人，后又来个七八岁牧童，细边量不是小娃儿，竟是个侏儒，与沈指挥使三言两语不合，竟打了起来，堪堪险胜，因惧前路再生变故，我俩势单力薄只得半途复还。&rdo;

马昌远拧紧眉宇，思忖半晌摇头：&ldo;此方圆五里的乡民我皆熟识，庄稼汉子不谈，侏儒确实不曾有。&rdo;

正说着锦娘端着一大碗稻粳米饭来，马昌远接过问：&ldo;你最拿手的东坡肉怎未见？&rdo;

&ldo;做坏了。&rdo;她简短一句，扭头就走了。

马昌远脸红通通的，大声道：&ldo;今早蔡屠户新杀的猪，我特片的新鲜肋条肉，你说做坏就做坏，也不知赔个理，这样没礼数，真让人担心嫁不出去。&rdo;

舜钰吃着梅花酒，与京城到底不同，香味更浅淡，口感更清甜，无意间抬头，却见马昌远目光炯炯盯着她，视线相碰，听得他又问：&ldo;冯生不知可有妻室？你看锦娘怎么样？&rdo;

怎么这些人都想把闺女嫁给她呢？舜钰暗瞟了眼沈二爷，忽儿有了主意，她诚恳道：&ldo;锦娘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冯生是无此等福气，私以为她与沈大人却更为般配。&rdo;

马昌远看看沈泽棠，大笑：&ldo;冯生倒是实诚，这年头敢说真话，不惧权贵的年轻人委实不多了，来，我敬你一盏。&rdo;

舜钰一盏酒下肚，此话题也就过了，又开始说起当年三人在京为官的事来。

她继续吃鲜辣的兔丁，却见沈二爷随手挟个圆嘟嘟红酱过的东西放至她盘里。

舜钰看了半晌没瞧出是何物，趁他吃茶时悄声问这是什么，滋味可好？

沈二爷颌首，声音柔和极了：&ldo;这是鸡屁股，俗说吃哪补哪，稍会你的屁股要倒大霉，先补补为宜。&rdo;

舜钰额头的汗滴下来，这人心胸忒狭隘，讪讪想讨饶来着，忽听得马昌远说，他似乎醉了：&ldo;时光弹指过，离京六年已逝，或许是因清明将至，最近常想起田尚书生前种种来，我在后山替他修了座衣冠冢，每年也好有个拜祭的地处。&rdo;

唐同章的脸倏得发白，厉声低叱：&ldo;糊涂！那是抄家灭门的罪臣，你怎能冒大不韪替他立冢拜祭，若被谁发现并告发，我也要受你牵连，你趁早将它拆除，否则莫怪我不顾曾经的同僚之谊。&rdo;

说着起身朝沈泽棠作揖：&ldo;天色已然不早，下官在外头等候沈大人。&rdo;旋即甩袖先离去。

马昌远呸了一声，醉熏熏看向舜钰，晃着手指头问：&ldo;小监生，你可知晓田尚书满门抄斩案？&rdo;不待舜钰答话，他自言自语道：&ldo;你看去不过十六七年纪，想必是不晓的。&rdo;

舜钰抿抿唇，把梅花酒一饮而尽，又提壶自倒一盏。

马昌远还在说：&ldo;我官场半生看透世情薄凉，这人旦得逢遇大难，那身边平日里团团围转的，你且看他们，有落井下石借此升官发财的，有明哲保身事非不分的，还有说情抗辩贬官发配的，此种最值敬重，却世间寥寥，我如今两袖清风，砍樵南山，有何畏惧，倒是唐同章那嘴脸可恶，当年田尚书可没亏待他……&rdo;话音愈渐愈小，终是阖眼趴着睡去了。

门帘子一掀是锦娘走进来，见着此情景蹙眉又无奈，朝沈泽棠搭手作礼，有驱逐意：&ldo;父亲已醉得再难待客，沈大人若无它事，还是请早些回罢。&rdo;

&ldo;好！&rdo;沈泽棠看一眼舜钰，并未多说什么。

……

车轮子轱辘轱辘，出来时是晌午，回去已是日暮。

春风把帘子开了又阖，车厢内忽明忽暗，沈泽棠同舜钰并肩坐着。

沈泽棠朝窗外望去：&ldo;厨房里与锦娘谈的如何？&rdo;

流霞穿树炊烟低袅，农人正踩踏黄昏归家。

听得舜钰语气淡淡地：&ldo;唐金行为令人琢磨不透，她让锦娘在马车帘上绣双头蛇，致百姓皆知马车是锦娘家的，又于五日前将马车借走，于昨夜五鼓接走应天府衙出来的人，明知有个吃豆腐脑的伙计在侧，并不躲藏避讳，倒显得刻意而为之，引着我们寻到锦娘家来，似乎想让我们在此，寻出什么秘密来。&rdo;

沈泽棠放下帘子，凝神静默，再看向舜钰时，眸中有暗流涌动。

第叁叁玖章难亲近

舜钰又道：&ldo;马昌远想吃锦娘做的东坡肉，其实她是做了一碗。&rdo;

&ldo;那为何不端来？&rdo;沈泽棠接着她的话问。

&ldo;因为有毒。&rdo;舜钰淡淡地：&ldo;锅里的水掺了毒，焯好的猪肉块看着与寻常无异，洇在盘底的水却发绿。&rdo;

&ldo;你倒看得仔细。&rdo;沈泽棠笑了笑：&ldo;他那里的碗盘碟子也是绿色。&rdo;

舜钰颌首，抬手把晚风吹散的碎发捋至耳后：&ldo;我还不想死呢。&rdo;田家的案子一日不解，她都要惜命地活着。

手才从耳畔落下，即被沈二爷拽住手腕，略施力就扑进他怀里，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想使坏。

舜钰挣了挣，却被他大掌按住脊骨，箍得更紧，她的脸颊贴着宽厚的胸膛，能听到沈二爷沉稳有力的心跳。

&ldo;这么倔，服个软又能怎样……不许再哭了。&rdo;嗓音很和善，挟带成熟男子的侠骨柔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