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没必要想这些,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梅菲斯特相处,到时候等你和它混熟了,它可能还会让你骑一骑呢。”
“…”
我的话终于说服了歌德,她应该是不会再执着于这事了。我和她都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都沉默着,注视眼前的翻滚着波涛的大海。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挪动了脚步,我们还是回到了别墅之中。虽然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但我还有着很深的印象,那就是当我先进入大门后,在我身后的歌德没有立刻跟上我的脚步,而是驻足在门口,眼神还停留在远方。
你在看些什么?我本打算这么问,可我心里很清楚,在进门前没有看到什么令人印象深刻,以至足以让她停下观看的东西。最终我决定不去打扰她,自己先行进屋了——我想她一定是有一些只会让本人在意的事物,并由之联想到了什么吧。
至于她联想到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也不必清楚,尽管我好奇她的过去,好奇在她那与人类相异的心中究竟所想为何;但我也知道,这并不是能够被我摆上台面去问的。
…
…
女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当她走上小山丘,跟随着身前男人的步伐走到别墅大门时,一阵海风吹拂过了她的脸颊。与刚刚在悬崖边不同,这阵风是略带暖意的,前者带走了冬日的严寒,而后者则预示着温暖春日的来临。
她转过身,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出现了一种错觉。正如自己对男人所说的,自己早在百年以前就已经对白色悬崖之下,这英吉利海峡的大海十分熟识了。可当沐浴在春风之下时,自己面前出现的,却不是不列颠尼亚应有的景色。是啊,对于大海,她拥有比一百年更为遥远的记忆,那时自己还不在这座岛上,还并不叫做“歌德”。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变小,直至无法被听见,他先一步进屋了。说来也怪,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除了钱外,他还有什么非要做这些多余事情的理由。“让你感受到情感”,他确实做出过回答,但她很难对之感到认同。
女人很清楚,虽当今住在这不见人烟的偏远之地,但自己绝非千年不变的隐士。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些人来到了自己的周围。他们形形色色,有年轻的女性,也有年长的男性;上至王公显贵,下有市井百姓,每个人都有着为自己献上血液的理由。但是这个男人…他既没有直接说出内心的渴求,也未曾展露出更深层的欲望,就连金钱——契约上明码标价的每月五十英镑,自己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真的将这笔钱用在日常生活之中。
女人仍保持着原来的站姿,与男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有一件事已经可以肯定,那就是她与他的契约,在现今的阶段,还会继续下去;要持续多长时间,本应由自己决定,可如今的情况是,她无法摸清男人的目的,自然也不会知道这段关系会维系多久。
当眼前的景色变回熟悉的大海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向西边移动了好一段距离,自己该回去了,女人想到。她由于久站而有些僵硬的腿脚活动开来,随着大门的关闭,在阳光再次从小山丘的东边照耀前,是不会有人的身影于此出现了。
…
…
当我从银行取完钱回来,路过小镇上我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低垂着醉醺醺的脑袋,手里拿着喝完的空酒瓶子,很大声地在打着呼噜。
“喂喂,老约翰,你可别睡在这儿啊。”
我走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肩膀。老约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跳了起来,并把酒瓶藏到了身后,一边猛地摇头一边说到:
“呜,格林娜!我…我就是打个瞌睡,绝对没有喝酒!”
“麻烦您看仔细点…是我,罗伯特,不是格林娜大婶。”
“哦…啊,是罗伯特啊,刚睡醒脑袋还有点乱,认错人啦。”
老约翰把身后的酒瓶拿出来,在手里摇了摇,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都喝成这样了,还是赶快回去躺会儿吧,要不要我扶着您?”
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空酒瓶,老约翰挠了挠头,他摆摆手,表示自己还能正常走路。考虑到他头晕走不了太快,我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保持两人并排向前走的状态。
“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喝这么多,都在酒馆门口睡着了。”
我把酒瓶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朗姆酒啊,好像还是甘蔗酿的,味道应该会不错。
“…也没啥,这不之前那辆旧马车用的有点久了吗,我昨天去买了辆新的,今天早上刚提回去,想着算是件好事儿,就来…呃…喝两口酒庆祝庆祝。”
“是好事也不能这样喝啊,别说格林娜大婶,就说弗林特——这孩子还不到年纪,回头把他带坏就不好了。”
“哎…快别提那小子了,他上周就回坎特伯雷了,就咱们说话这功夫,他估计正在教室里听老师唠叨呢。”
老约翰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舍,也是,现在学校已经开学,弗林特也该回去上学了。
“真是可惜,他一个那么喜欢骑马的孩子,走之前也没再多骑几次。”
“嗯…骑马…啊对了!差点忘了,罗伯特,那小子走之前还托我给你带个话。”
老约翰一拍脑门,把我吓了一跳,
“他说谢谢你愿意让他骑梅菲斯特,他非常开心,还说等下次回来时要给你带点礼物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