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城的心阵阵抽搐:他已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可她还是在一心一意的想念佑安,待到送走胥追,扶楚看上去又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他知道,那是她戴的假面!
偌大的书房里,只他们两个在,见扶楚铺纸,倾城不多一句,立刻去磨墨,从前的草包三公子,没人见他写过字,所以而今的扶楚不必刻意去模仿字体,只要依着自己的习惯就好,她的字体,苍劲有力,霸气十足,付梓第一次见到,只赞了一句:“或许,你是个天生的王者。”
倾城磨好墨,如果扶楚不格外说明,他总会安静的立在她身后看她写字,她原本百无聊赖,那纸张也是无意识的铺就,见他将饱蘸墨汁的笔递进她手,目光灼灼将她望着,她莫可奈何,笑着写下《楚茨》中的四句:楚楚者茨,言抽其棘。
自昔何为,我艺黍稷。
他眼睛一亮,重复已叫她听出茧子的夸赞:“三殿下的字,总是这样好看。”她不以为意,他竟指向字面,比平日多了一嘴:“这两个字尤其好看。”
扶楚定睛一看,他指的是‘楚楚’,听他再次开口,底气不足的嗫嚅:“可不可以,教我?”叫她心头莫名的抽动,不忍拒绝,笑道:“好。”
他竟从怀中摸出一块绢帕,是她曾见过的样式,洁白干净,一角绣着字符,透着淡淡的花香,她曾以为那是熏出的香味,后来知道原是近得他身,无意沾染上的,他将绢帕板板整整铺在书案,略有些赧然:“可以教我在这上面写么?”
看来胥追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她竟这样好心情,对他有求必应,让他挨着她坐,牵引他的手,果断落笔,在那绢帕正中,留下了个端正大方的‘楚’。
总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荆尉,再一次大声嚷嚷的冲了进来:“喂,三殿下,我好心跑来通知你,我小姑姑回来了,你没事别到处乱跑,万一被犯病的她逮到宰了,可别怪咱们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一脚踏进门,又被刺激到:那两个家伙又黏糊上了,瞧瞧,瞧瞧,他师公还夸那小子用功,还真是够‘用功’啊!那手还攥着人家的纤纤玉手,而那玉倾城也被彻底带坏,一点都不自爱,偏头含情脉脉的盯着那黄毛小子,再近点,就贴上了!
荆尉抖了两抖,又开始呲牙咧嘴,他们的‘恩爱’,总这样叫他不堪忍受!
扶楚可没荆尉那么多花花心肠,抬眼看他:“你小姑姑见人就杀?”
荆尉缓和了缓和情绪:“哦,那倒不是,她只杀你们王族的人。”
扶楚眼角抽了抽:“为什么?”
荆尉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她已经疯了。”
扶楚不很上心“我躲她不见就是。”
荆尉丢给她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又风驰电掣的去了。
这天半夜,玉倾城睡得正沉,忽听一帘之隔的内室有细微的响声,他心头一颤,登时清醒,直接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向内室走去,停在门口,蘸了一点口水,润湿门上窗纸后,轻轻点破,向里望去,心一下抽紧,正这时,肩头一沉,耳畔响起森冷嗓音:“你都看见了?”
第七十三章 好自为之
“楚楚,你还想不想他?”久别重逢,佑安脱口的第一句,竟是勾她苦涩。
九连枝的鎏金错银灯,只燃起最高三盏,灯芯软弱无力瘫在油里,奄奄一息的如豆灯光,苟延残喘都将困难,遑论照亮他人。
沐浴过后的扶楚,着一袭雪白丝袍,青丝曳地,是她本来的模样,佑安早就识得,可再次看见,还会感到惊艳,特别是扶楚住进元极宫后,更添一丝令人说不出的冶艳,佑安难免要想:那个男人放弃她,多傻啊!
久久的沉默后,扶楚伸手拉开腰间系带,半褪丝袍,展露出曾令赫连翊难以把持的完美曲线,指着心口处的伤痕,低喃:“这样的锥心刺骨,怎能轻易忘记,每当我以为可以不再想起,可一看见这道伤痕,才发现,它还是这样刻骨铭心,真如他所说,我是个愚蠢的女人,连自欺都做不到,如果有可能,真想永绝红尘,只要不再想他。”
佑安垂下眼睫,上前将扶楚拥入怀中,落下泪来:“他不值得你如此,你可知道,姒黛虐杀了他的亲骨肉,是个婢女为他生下的长女,可他没有任何表示,反倒转天就依着姒黛的意思,亲自将姒嫣迎入虞宫,且广邀四方宾朋,连宋王和宋国的名士皆在受邀的名单中,包括扶楚。”
扶楚没有回话,只是将头埋进佑安肩窝,紧紧相拥。
是她们大意,竟被倾城撞见,虽有长发遮挡,可那轮廓再怎么看,也不会是男子能拥有的,好在。有胥追替她们把关,抓他个现行:“你都看见了?”
玉倾城慌乱转身,对上胥追满含杀意的视线。涨红的脸刹那惨白,结结巴巴:“看——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