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公公摇了摇头,满目悲色,“皇上伤心过度,本要将行宫所有的宫人尽数处死,也是毓英姑娘跪地祈求,毓英姑娘说,皇上此举会让皇后娘娘和小殿下轮回的路上沾染太多血腥,只怕无法往生。况且……娘娘宅心仁厚,皇上这样做,娘娘肯定不喜欢。”
“皇上这才打消了念头,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会心安罢。”
一旁的内侍也是难过道,“皇上的子嗣本就不丰,小殿下又……这大梁的江山以后又怎么办呢?”
“得了,这不是咱们做奴才该担心的事,机灵点儿,待天亮……娘娘的梓宫就要安葬了。”
“哎。”小内侍应了一声,殿外恢复了寂静。
殿中烛火幽幽。
身形颀长的男子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梓宫前。
他形容憔悴,眼底乌青,显然已是许久不曾歇息。
他站在那儿,手掌轻轻的抚过棺木。
“宁儿……”他哑着声音唤出了两个字。
他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从那一棵树上跌落在他的怀里,虽是早有预谋的相识,可当他看见那一双澄澈的眼瞳时,又何尝不曾心动?
他想起许许多多的她,两人的新婚夜,望着自己嫣然一笑的她。
在得知怀上琅儿后,拿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去抚上她腹部的她。
在赵茹茹牵着蟒儿向她请安时,那茫然的看向自己,惊愕无措的她。
在拼命生下琅儿后,看见他微微一笑的她。
也是在月中听闻他要选秀,抱着孩子默默落泪的她。
那么多,那么多的她。
裴玄铮低下头,趴在了那棺木上,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唯有肩头不住地颤抖。
“宁儿!”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血红着眼睛,发出了一声呐喊。
大将军府中。
江雪宁已是带着孩子歇下了,半夜,她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身,不住地喘息。
她梦见了裴玄铮,梦见了他为自己与琅儿的“离世”而伤心成狂。
她轻轻握住了胸口,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格外的快。
她相信他的难过,也相信他的真心。
但她更知道江山与权势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高于她和孩子,他会很快走出来,并不会伤心太久。
江雪宁轻轻闭了闭眼睛,待心跳的平稳后,她重新在琅儿身边躺下,将孩子环在了臂弯。
裴玄铮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终究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