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张恩逼问她谁是王妃时,刚好双燕挣扎落水,她大叫一声说王妃落水啦,结果张恩派人去救时已经找不到了。
张恩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打算把何嬷嬷和其他几个丫鬟带上了自己的船。何嬷嬷早吓得脚发软了,看着流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流芳穿的喜服早就被自己吐了一身,样貌平常又穿着便服,张恩这粗豪汉子哪里看得出来她就是新娘子?
一旁的宋起纲拉过张恩,小声说:
“主人那边你如何交待?就直说新娘子淹死了?!”
“不然如何?”张恩粗声粗气的,“待到了陵州,把这些女子卖到了杏花春雨楼,拿了银子把花魁买了送给主人,不更好?”
宋起纲皱眉,“你知道主人的脾气……”
将要走上船板的几位女子顿时煞白了脸,有的当即就哭了起来。流芳对何嬷嬷打了个眼色,回头对张恩道:
“张首领,小女子但有一计,或许可以帮首领一个忙。”
张恩眯了眯眼睛,流芳又说:“你们主人想必从未见过韩王妃吧,反正韩王妃落水了,尸首都无法找到,不如找个人顶替,首领也好交差。”
“找谁?”
流芳不自然地笑笑,指指自己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找本姑娘便可!”
“你——”张恩和几个强盗当即大笑出声,宋起纲走到何嬷嬷她们面前,用力一揪揪出了丫头蝶飞,说:
“张大哥,这个看上去像样多了!”
流芳心底那叫一个愤怒呀,可惜又不能发作,于是说:
“那张首领可不能把人卖到妓院去了,我们姐妹去到了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定然把这事记得清清楚楚,到处与人说,给首领造成不方便就不好了……”
张恩冷哼一声,浓眉大目瞪着她,“本大爷还不缺那几两银子花!”
“你,到厨房当烧火丫头去!”张恩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丫头胆子大得让人不喜。
就这样,流芳变成了海盗的厨子。
“海盗船长嘿咻嘿咻,粉红娘娘哎哟哎哟……”
这些目不识丁的海盗,学起流芳教的酒令倒是学得很快,只是她每次舀酒时都有人盯着,严防她往酒里下迷魂药。一连数天,流芳倒是与他们熟悉了,每回他们都管她叫“厨子丫头小六”。
船上的蔬菜除了萝卜还是萝卜,偶尔会打到新鲜的鱼,可是每次杀鱼,流芳必弄得血染厨房丢盔弃甲,捧菜上饭桌时,张恩叫住了她。
他夹起了一块黑黑的形状弯曲的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流芳擦擦眼睛,“报告张首领,这是鱼呀!”
张恩啪的一声摔下筷子,“鱼?你哪个鼻子闻到鱼的味道了?这是鱼鳃,鱼鳃你懂不懂?又腥又臭能吃的吗?我……”话没说完,流芳忽然仆倒在他身上,“哇”的一声,把消化不完全的早餐原封不动地倾吐在他的衣襟上。
张恩瞪着她,两个眼睛铜铃般大,怒气盈天,他一把抓住流芳的衣领,流芳却晕乎乎身子发软地往他身上倒去,他一时间愣了神,身旁的几人齐声喊:
“张老大,她,她晕过去了!”
“怎、怎么办?”张恩提着流芳的衣领,身子僵直,不知所措。
早知道装晕便能吓吓这帮莽汉,流芳心想,她应该早些装的!
船已经进入陵州所辖的水域,可是迟迟不见陵州的水师有任何动静。海盗船下了两张帆,看起来就像是一艘体积较大的民用运输船只而已,根本就不会引人注目。
流芳把藏在怀里的两个馒头全吃了,睡了一天一夜,养足了精神,于是在夜深人静之际,推开舱门,悄悄地溜了出去。她想到何嬷嬷那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首饰银票的可以借用一下,结果发现每扇门都是一样的,一连找了好几间房都没见着人。
而这时,走廊那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依稀听到有人大声说话,流芳心一急,往后一退,后背抵上一扇没关紧的门,她一闪身,轻盈无声地溜了进去。
她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转身便看到了书桌前站着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身影。她的心无端一动,这个背影是那样的熟悉,可是两年来她从来没有一次在梦中重遇过,这个背影修长、从容,仿佛挟着一身磊落清风,温和地拂动她的眼帘。
她伸手抚住心窝处突然的悸动,很想开口叫他,可是喉间半个声音也吐不出来,是该叫他顾怀琛,还是叫他哥哥?
又或者,是自己认错人了?
他忽有灵犀地转过身来,看着她,黑眸幽深。
流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