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愿意接这道圣旨,康家人也不敢生事,其他人更不会留心她是何人物,平平静静嫁入萧家,郭雍纵然不忿也无可奈何,而萧家自有四哥护着她。
她只是想最大程度地补偿菊年,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萧锦琪看她神色里的委屈,知她仍未意识到自己的不是,只有轻叹了口气,劝慰道:“李群其人,绝非良配,但他对沈菊年情真意切,你何苦对他念念不忘?七妹,你在意他,只是因为他不在意你。”
萧娉婷心中一震,眼中含泪看向萧锦琪,轻轻摇头:“不对,四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喜欢审言的!”只要他愿意回头看她,只要他愿意对她微笑,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萧锦琪摇头苦笑:“你何尝真正了解过他,你既不了解他,又谈何喜欢?你喜欢的到底是心中那个幻象,还是真正的他?”
萧娉婷咬着唇,像是被萧锦琪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色煞白,目光闪烁,连自己都动摇了。
萧锦琪又说:“七妹,你心思细密,但识人不清,沈菊年、李群,甚至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和婉茹,你也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你太自负了,以为自己所想皆是正确无误,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看清别人,也看清自己?”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自负吗?她识人不清?她甚至连自己也看不清……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难道如四哥所说,她看似精明,实则不明、不智?
胸膛之中,一颗心剧烈地颤抖着,平生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为什么菊年这么说,审言这么说,连四哥也是?
想到菊年晕倒时,审言眼底的惊慌和心疼,还有面对自己时的声色俱厉——四哥说得对,那个人根本不属于她,是菊年的,什么都是菊年的……
“四哥……我该怎么办呢……”萧娉婷的声音低颤着,流露出一丝脆弱。
萧锦琪叹了口气,两个妹妹里,婉茹自小内向,七妹活泼调皮,心思玲珑,他虽冷漠得不近人情,她却仍与他亲近,阖府上下,他们两个人是最相像的,但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
“七妹,你把事情想简单了,你的计谋虽好,但只要沈菊年不点头,便没有实现的可能。菊年性子柔顺,实则如竹,中藏韧性,逼到极处,宁折不弯。自此以后,她大概不会再踏入萧府一步了,你回屋好好平静几天。人心若碎,便再难补救,你们不能和好如初,但求能够消弭她心中对你怨恨。”
菊年她,心里对我有怨恨……
萧娉婷垂下眼睑,长睫微颤,想起那时她的眼神,失望、悲哀、愤怒……
她嫉妒沈菊年,嫉妒她能得到李群的关心和温柔,但她从未想过真正伤害她,可到那一刻,她才恍惚看到,自己已经深深伤了菊年的心。
她说她曾经把她当姐妹,眼里难掩自嘲与失望,她说原来自己与初蕊一样,可是怎么一样呢?
菊年以为,她的狠毒与算计,只会用在别人身上,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外人”之一。
她本没有将她当外人,如果没有李群,如果李群心里没有她,她的心里也没有李群……
萧娉婷,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四哥说得对,你连自己都看不透了……
“四少爷,七小姐,白家二爷来了,二奶奶请你们过去一趟。”书房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萧锦琪看了萧娉婷的苍白脸色,对外道:“知道了,立刻就过去。”
屋外之人回了一声,立刻回去复命了。
萧锦琪收了账本进抽屉,起身走到萧娉婷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擦干眼泪,和我一起去见舅舅。”
萧娉婷低着头,轻轻一点——出了房门,她还是那个雍容明媚的七小姐萧娉婷。
白谦益一身墨蓝色便装,手执乌金纹木扇,笑意吟吟地和二爷二奶奶说着什么,见萧娉婷尾随着萧锦琪进屋,眼睛一亮,笑意更深:“许久未见,小七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萧锦琪和萧娉婷见过白谦益,各自站到一旁,萧娉婷对白谦益笑道:“舅舅贵人事忙,有好几个月没有来看娉婷了。”
白谦益像是第一次见萧娉婷似的,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她,不自觉地微微点着头,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不只是他,连二爷二奶奶都神色异常,让萧娉婷心头浮上一种怪怪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