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木秀才一大把年纪还附庸风雅,搂着明娟姨娘在书房舞文弄墨卖弄风骚,实在让木瑾茗看不惯。木秀才属于那种屡试屡落第,屡落第屡试的人,有一颗百折不挠的坚韧之心,就是运气差了点,总是跟上榜的最后一名擦肩而过。他倒也不愁,心态放得端正,整天跟姨娘风花雪月,啃着祖产老本过日子。
偶尔碰上不受待见的女儿,吹胡子瞪眼教训一通,木瑾茗只当他是毛毛雨。她当律师时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木秀才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她真不放眼里。只是目前还得靠着这个名义上的爹过活,得忍。
天色阴沉,木瑾茗跟着带路的仆妇第二次经过田埂。说来奇怪,她做律师的时候在法**陈述案情有条有理,平时口舌还算伶俐,就是有一个坏毛病,方向感极差,开车的时候经常把自已开丢掉,甚至不得不求助警察,为这她没少被死对头林绍成嘲笑过。
这坏毛病看来也带到现在的身上来了,木瑾茗很发愁。她老娘身体差,隔三差五要到街上的老郎中那里开方子。老郎中明着说黄雅丽的身体是好不了了,这些药治标不治本,总之,等死吧!
就算大家都知道黄雅丽耗在床上就是等死,药也得继续吃。木秀才热衷于官途,对于名声与脸面最是看重,木瑾茗被休弃回家没有几家邻居知道,其中很大部分有他隐瞒的功劳。这种时候他更是万万不敢再传出苛待正妻的谣言,即使心疼银子,药也得吃。
姓高的仆妇负责给木瑾茗带路,去隔壁那条街上的老郎中家里抓药。来回走了两趟,木瑾茗还是迷糊得紧,高姓妇人心里就起了嘀咕。尤其是又一次经过田埂时,插秧的碎嘴婆娘又一次指桑骂槐,自家小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时,高姓妇人忍不住提醒她:“木小姐!”
连叫两声木瑾茗才反应过来,其时她正在思考从哪个地方入手捞钱。当律师的时候不用她多费口舌,代理费诉讼费大把大把地赚,而落到这个鬼地方,现代香饽饽的律师居然成了个耍嘴皮子的贱业,既让人看不起又没钱赚,不能不让她发愁。
听到高姓妇人叫唤,她迷茫地抬头看她:“啊?”
高姓妇人看到她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和夫人一样的软性子,一样的扶不上墙,难怪被夫家休:“木小姐可有听到旁人说什么话?”
“什么话?”她刚才光顾着思考人生大事来着。
高姓妇人噎了一下:“小姐没听到就算了!”爱说不说,反正不关她的事。
“似乎有听到什么下蛋生蛋来着?”种田的婆娘嗓门大,完全没听到不可能。木瑾茗敏感地看向她,“高大娘的意思是,难道这婆娘在说我吗?”
高姓妇人看她一眼,不置可否:“这婆娘就是碎嘴,小姐不必理会。”
木瑾茗挑眉看她,如此刻意地提醒她,可不是不想她理会的样子:“这婆娘是谁?跟我家有仇吗?”
高姓妇人来了攀谈的兴致,凑近她悄声说道:“这个婆娘叫吕氏,做农活有一把力气,为人最是刻薄,并没有和谁结仇,就是喜欢道东家长西家短,是镇上出了名的臭嘴。以前挑拨着人家小两口吵架,她男人往死里打都教不会,许是听到木老爷家什么风言风语,故意来搬弄口舌,小姐不必理会她!”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住她。
木瑾茗不理会高姓妇人熊熊的八卦之心,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路边的稻田。皮肤黝黑的农妇杵在一堆男人中间目标特别明显,见木瑾茗看她,故意扬起下巴挑衅地回视,高声说道:“我家养了三只鸭,一只吃米先生(蛋),一只吃糠少生(蛋),一只吃粪不生(蛋)!”
木瑾茗木着脸径直走过,把吕氏得意洋洋的声音甩在身后。
高姓妇人眼神闪烁地看着她。
快到家门口时,木瑾茗蓦然收住脚步:“她是讽刺谁吃粪不生?”
高姓妇人捂着嘴不敢回话。
“明白了。”木瑾茗旋身问道,“我每次经过她都有说吗?说了好几次了?”
高姓妇人同情地点点头。
木瑾茗没什么表情地进屋去了。
黄雅丽病情反复,隔天出门之前木瑾茗叮嘱高大娘离她一段距离,她则提着遮得严严实实的竹篮走在前头。高大娘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听从安排。
经过熟悉的稻田,吕氏果然不放过任何一次打击她的机会,声音响亮得肆无忌惮,旁边的人从最初的忐忑到现在的理所当然,甚至还用调笑的目光看着她。
在这些糙汉子看来,木瑾茗不过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调笑几句没什么。
木瑾茗目不斜视地经过田埂,篮子一斜,掉落几只黄澄澄的馒头,巧巧落在田边的草丛上。她毫无知觉地走了过去。
待她走远了,留意到这一幕的吕氏好奇地走过去捡起一只馒头嗅着,怪声怪气叫道:“真是娇贵的小姐,净糟蹋粮食!好好的馒头也给扔了!”
有人在旁边说道:“不是扔的,是从那小姐的篮子里掉出来了。”
吕氏瞪他一眼:“明明是扔的,谁捡到便宜谁!”正值晌午时分,做农活的个个饥肠辘辘,眼巴巴地瞅着吕氏把几只馒头捋进衣兜,美滋滋地跟自家汉子分吃了。得了便宜,她的汉子也不吭声了。
馒头刚下肚,走远的木瑾茗神色焦急地赶回来了。庄稼汉们顿时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瞧着吕氏如何应对。
厚脸皮的吕氏哪把新鲜出炉的小弃妇看在眼里,当下吮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