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深深凹陷进眼窝,漆黑的眼珠如蒙上一层灰,再不见炯炯之态。
有得只是深深地倦怠。
“扶青,你恨我吗?”李寒池问道。
谢资安道:“不恨。”
“那你爱”李寒池顿了下,“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的真心”
他垂着眼,甚至不敢去直面谢资安:“不是真心仅是一瞬间的心动也好,你有过吗?”
耳鸣嗡嗡声吵闹个不停,直到那谢资安的声音传来,才归为平静。
“有过。”
李寒池猛地抬起头看谢资安。
谢资安的神色十分平静,实话实说道:“我不是神仙,纵然再冷血无情,也做不到断绝七情六欲。”
李寒池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苦笑。
“为我倒杯酒吧,扶青。”他拿起酒杯,举在半空中。
谢资安这一次没有拒绝,而是拿起酒壶为他添酒。
清凉地液体从玉色小口缓缓流出,在杯底溅起一层细微的水花。
“我是养在樊笼里的一只金丝雀,愚昧多年,直到与你相逢,才渐渐从他人编织得黄粱美梦中醒来。”
“醒后我不顾笼子坚硬,宁折断羽翼,也要向外飞,过程十分艰难,我伤了自己亦伤了旁人,此刻已然是罪孽深重。”
“饶是如此,我亦不后悔,你不必自责。”
“轰隆!”
两道电闪雷鸣过后,暴雨便毫无征兆地袭来了。
李寒池望向门外,雨点声如鼓点声般气势非凡。
“扶青,你我于雨夜相逢,今日又于雨夜结束,算得有始有终。”
雨势愈来愈大,声音越来越响。
院中的花逃过前些日的暴雨,却没逃过今夜的雨。
大多被雨珠懒腰打断,砸进了土里。
“扶青,酒满了。”
谢资安被李寒池的话、外面的雨分了心。
酒溢满出来良多却不曾发现。
谢资安怔了下,急忙拿开酒壶。
李寒池看向那倒着他影子的酒液,喃喃道:“雨夜天寒,你记得多填些衣。”
说罢,他便一口饮下酒杯中的所有酒。
酒杯躺倒在了桌上,两人相视而笑,眼中不约而同嗪着泪。
李寒池闭眼之际,恍惚间听到谢资安同他说:“你为何这么不像反派?”
若是李寒池做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谢资安扪心自问又有几分取胜的机会?
他自诩冷酷无情,踩着旁人的真心和自己的良心去够那一轮皎皎明月,可即使够得了,心中的滋味并不如料想得那般好受。
眼泪兀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