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医院较僻静处的草坪上。他并没有对她大吼大叫,相反的,池暮涵从头到尾都很沉默,背对她而立。倒是池笑笑有些沉不住气,缕缕瞟向池暮涵,有些紧张,猜不透他的想法。
就在她准备率先开口时,池暮涵突然深叹一声,转过身看向池笑笑,黑眸掩去了所以情绪,唯有淡漠与深沉的暗。
“你对瑾瑜是认真的?”他问。
她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笑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问得很直接,眸光发亮,似是不肯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动作。而此刻,他也仿佛才正式打量她,似乎曾经从未这般认真看过她。在她微讶的目光里,他缓声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他。”
她一震,往后猛退好几步!
原来他一直都晓得,池暮涵的眼睛究竟有多犀利?她心慌意乱地垂下脸,深怕他看穿她眼底深处的灵魂。
池暮涵又说了许多话,无非是试探她的……他似乎怀疑她“恢复记忆”。她不在乎这些,只静静听着,也不回话,视线定在地面的草地,边角上已微微染了些枯黄。
最后,他看她不吭声,也莫可奈何的叹口气:“你确定要坚持下去?”
她这才淡淡地说:“我听哥的,他说怎样,我就怎样。”
“你变了。”池暮涵突然道,“养了你二十几年,我突然发现,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了许多梦里的场景,一股莫名的冲动迫使她冲口而出:“我是你的女儿吗?”说完她就后悔了。
池暮涵的神色陡变,凌厉而精锐,似乎充满了防备。他没有辩解,只说:“是瑾瑜告诉你的?”
她摇头:“我猜的。”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你们对我的态度也很……特别是妈妈,不管她对我装得多么温柔,她看姐跟哥的眼神,永远跟看我不一样。”
池暮涵微怔,似乎没料到她这么敏锐。不过,他忽然仰头,轻笑:“你以为瑾瑜对你是认真的?”
她皱眉不语。
“笑笑,你还太年轻。”池暮涵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瑾瑜从小就恨我,知我对你很矛盾……他做事不分轻重,难免会令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误会。”
他是在暗示她池瑾瑜对她的好另有目的!
池笑笑心里明白,只能装傻充愣,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
池暮涵又说了许多,她都是心不在焉,视线不断瞟向医院的大钟上。他叹了声,示意她可以离开,她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就冲上楼,赶到池瑾瑜病房内守着。
这件事池思琼最为震惊,她不解为何他们二人可以做的这么理所当然的模样,更不明白池暮涵为何由着池笑笑陪伴池瑾瑜。在池暮涵的再三叮咛下,池思琼还是忍住没有告诉温柳,她更为苦恼的,是该如何向庄旭尧解释。
池瑾瑜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傍晚。见池笑笑还陪在一边,也才松一口气。
池笑笑已从医生那里知道他没有大碍,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必须好好休养。温柳每次来看望他的时候,护士都会先来通知,池笑笑便先行回避。
池瑾瑜对温柳不冷不热,似是有些怨怼,温柳的模样憔悴许多,他一走就是五年,好不容易回家,还没享够天伦之乐,又遇到这档子事儿。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池笑笑不这么想,并且她相信池瑾瑜心里也明白。可是无论她如何套话,他都不肯透露半字,好几次都气得她摔东西要走人,又被他一二三回不停循环的苦肉计所骗——明知道是假的,就是狠不下心,最终搞得她的脸臭臭的,他的脸却痞痞的。
至于慕宸晰,似乎找过她几回,但她死活不肯见,加之池瑾瑜的病房在顶层特殊病房,一般人是不得进入的。宸宇时代的工作繁忙,但他还是每天都给她发短信,说些有的没的,有一回被池瑾瑜看到了,还闹了一整天的别扭。
一切都仿佛很平静,但池笑笑的心依旧七上八下,跳动得十分厉害。
池瑾瑜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但池暮涵担心他死性不改,也像当初软禁池笑笑那样,吩咐他在医院休养好了再回家。或许也是“仁慈的”给了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但他愈是如此,池笑笑愈是不安。
特别是这几天,池笑笑的心扑通扑通恨不得跳出喉咙似的。
“今晚别走了。”池瑾瑜拉住她的手腕。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可以喊我。”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背。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新起的薄茧。
“找个时间逃走吧。”他如是说,好似在谈论今天天气不太好一样轻松。
“你的伤还没有好。”她一如既往的回答。
他抬眼看她,眸里似有千言万语,但当她询问时,他只摇摇头,无赖的痞笑道:“开始跟我探究彼此的内心么?”然后她会给他一巴掌,又在他装模作样头痛中抱抱他。
“岚岚,”他严正了神色,手掌用力,捏紧了她的。“你确定不离开?要知道,如果继续留下了,你将面对笑笑的一切。”见她笑而不语,他皱眉,脸色略显阴沉,“你还想着叶枫吗?”
他的手心冰冰凉,更是凸显她的温暖,她抬起手,顺势带起了他的手掌,轻贴在脸颊上,缓缓地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试到他的手有些僵硬,她暗笑了声,“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轨道,或许,从他进池家开始,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她会在心里念着叶枫,无论他是否背叛她,她都会爱他这个唯一的哥哥。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