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分,政治上及不成熟他也认账,也觉得对不住小野,毕竟小野对他是很够意思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把小野当成日本军队在西河的代言人,只是把他当成了可以共事的,可信赖的朋友,这的确十分可笑,但是没有办法,他在政治上就是这么幼稚。
上路不久他就发现了小野对他的安排有问题。在他看来,八路军就算有枪械厂,规模也不会大,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他们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从一开始运河支队就会得到消息,兵工厂那些简单的设备,三下五除二就会搬空了,等到他们去了那里,即使能找到枪械厂也是空城一座。他们赶到那里能够得到什么?一座废弃的山洞而已,他袁喜才能干这样的蠢事?当然,也许能碰到几个民兵,还有村干部,但是袁喜才最不爱干的,就是把枪口对准老百姓,在他心里民兵也是老百姓。当他看清了这一点,自然就不想去李家窑了,他要干,就干出点轰轰烈烈的事,就是要给小野看看,他袁喜才不是草包,比石冠中他们强多了。
说实在的,他是很在乎小野的好恶的。在官场中,碰到小野这样识货的人并不容易,小野又很讲交情,是别的日本军官无法相比的,这一点袁喜才绝对认账。他袁喜才暂时失势,但是不代表永远失势,要挣回来,他不能在这些争宠的人群里败下阵来。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想的,就是在不断的寻找机会,所以他看出了问题就不能去李家窑,不能在老百姓面前耍威风,不能去干治安队才配做得事,那会被别人看不起,何况他已经意识到了小野的失误。这样一想,他就悄悄的把马有福等人叫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有福等人这一阵子老实多了,也憋气多了,因为小野对他们的冷淡,特工队自然不敢再洋气梆梆,很有点夹着尾巴做人的味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袁喜才的失势,使他们没有办法再趾高气扬。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袁喜才都不行了,他们还能往哪儿蹦?这是事实,只是他们过去傲气惯了,心里就更憋气,也想找个机会表现自己,重新争回失去的王国,所以他们热切的盼望着袁喜才的重新受宠,他们好一吐胸中的闷气。
“当家的,出了什么事?”马有福首先发问。
“这一阵子你们跟着我,过得挺憋气,是吧?”袁喜才口气淡淡的说,脸上带有嘲弄的笑容。“我知道那些阿猫阿狗都喘起来,都敢在咱们耳边叫了。”
“可不是,他妈的,连赵奎那帮人都敢和咱们横鼻子愣眼了,x他妈的。”一个特工队员吐了口吐沫说。
“咱们都靠着日本人这棵大树,谁都想在树荫下乘凉,只不过是大树只有一棵,不可能都遮到,所以咱们要想占住大树的中央,就得有绝活,让小野器重我们。”袁喜才说到这故意打住了,他要吊吊手下人的胃口。
“有什么好主意,当家的,你就说,我们都听你的。”仍然是马有福首先表态,其余的人自然没有话说。
“这次扫荡你们都看到了,皇军是事在必得,投入的兵力很大,可是分给咱们的这块蛋糕没有多少油水,即使咱们达到了目的,也不会引起小野的注意,这种当灯泡的事,不是特工队应该干的,我们一定要弄出点名堂来,让皇军看看咱们特工队不是吃素的。”袁喜才说到这,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射出凶狠的目光,“你们给我记住,特工队不是泥捏的,我做人的原则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不管是皇协军,还是侦缉队,谁也不能骑在我们头上。我已经看出来,这次扫荡兵力部署,小野的安排有漏洞,很可能是很大的漏洞。你们想想,八路军的干部和部队会不会在李家窑停留?不会,会赶往松树岭,肖鹏他们又在松树岭放置了重兵,想干什么?那里我们去过,是个死路,对于这一点肖鹏肯定知道,但是他为什么让他的部队都往那里撤?凭肖鹏的聪明他会干这样的蠢事?这里一定有问题,小野也一定会想到的。真正的决斗肯定在松树岭,我们要在那里做文章。”
“当家的,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就说怎么干吧?”马有福等人的头脑哪里能够跟上袁喜才的思维,被他的这番话弄得云山雾罩,所以马有福打断了他的话说。
袁喜才想想,不觉叹了口气,心说白费口舌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李家窑,往松树岭走,选择一个地方埋伏,说不定会钓到大鱼。”
“我们这么做,日本人会干么?”马有福怀疑的问。
“我有办法让他们干。”袁喜才充满自信的说。然后就去找鬼子小队长了,而且没有花多大力气就说服了带队的日本军官,单独行动了,一切正如他的预料,在半路上截住了谭洁和她的部队。
袁喜才把守的这条路叫三道岭,是通向松树岭的必经之路。道路两边是低矮的山丘,越往上坡度越陡,是由狼牙般的巨石组成的高山,公路就在山脚下。袁喜才占住了公路旁边的山丘,就等于卡住了公路的脖子,谭洁要想通过这里,必须占领两边的山包。
“当家的,就那么几个土八路,咱们犯得上在这守山,一个冲锋,准保把他们收拾了。”
袁喜才乜斜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手中的望远镜向远处望去,在土丘后面,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谭洁和她的队员,出现在镜头里的人不多,顶多有一个排,难怪刚才那个队员口气挺大。但是袁喜才绝对不会相信眼睛看见的,如果八路就这么几个人,他们早就跑了,双方不止一次的交过手,都知道对方的实力,谁也不会轻视谁。如果肖鹏在人群里,就是一场恶仗,松树岭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肖鹏在那样一种不利的情况下,居然能够让运河支队全身而退,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你们给我记住,谁也不能轻视肖鹏的部队。”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队员,去检查阵地了,因为他明白,困兽犹斗,何况运河支队的狠劲比困兽厉害多了。
山下谭洁知道遇到了劲敌,虽然头疼,但是也别无选择,经过反复权衡她最终决定:攻下前面的山头,争取杀开一条血路。她仔细的盘算过,如果绕道走,袁喜才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们,要是他们阴魂不散的在后面追赶,前面再出现追兵,他们就只能钻深山了。这几百号人进山容易出山难,一旦鬼子封住路口,他们饿也会饿死了,不如拼死一战,也许还有杀出重围的可能。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吴兵说了,然后看着吴兵,在这些人中,吴兵是最有战斗经验的。
“谭政委,就按你说的办。”吴兵倒是痛快,他只想速战速决,因为他知道,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肖鹏给他的指令是把这些干部安全的送到松树岭,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肖鹏**的指挥作战。
“谭政委,我想这样安排,在正面公路上,我们佯攻,而山下是茅草地,我们靠近山脚并不难,然后派出一部分部队,迂回到特工队的后面,如果有可能,从他们背后突袭,前后夹攻,或许能把袁喜才的部署打乱,你觉得行不?”
“我看可以,你就大胆安排。”谭洁边说,边把信任的目光投去,眼里充满了赞叹。心想:强将手下无弱兵,肖鹏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爱动脑子。
吴兵见谭洁同意,就把三个排分开了,两个排在正面佯攻,另外一个排绕开了阵地正面,远远的进入了山丘,为了不引起袁喜才的注意,正面的战斗首先拉开了序幕。在机枪的掩护下,成散兵状的部队,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一点点的向山脚边靠近。此刻山上的袁喜才也在看着战场,只是两个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袁喜才是猫戏老鼠的感觉,谭洁是提心吊胆的感觉。本来弱势的一方却要采取攻势,其结果会是如何,明眼人都会看得出来,何况身在其中的谭洁。
此刻谭洁的感觉是那机枪声不是打在山石上,不是打在敌人的身上,而是打在自己的心上。战士们离山脚越近,她的心就悬得越高,因为到目前为止,特工队并没有进行还击。情况越是这样,她越是提心吊胆,生怕特工队一个还击,无数个战士就倒了下来。她真想冲到前面去告诉战士们,不要往前走了,那里是死亡陷阱。
近了,更近了,突然,暴风雨似的枪声响了起来,那不是枪声,是夺命的音符,谭洁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敢去看眼前这幅悲惨的景象。按道理说,大小战斗也没少经历过的谭洁,不应该这样软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却有些挺不住了,难道是因为肖鹏不在身边?当这个念头一出现,她更觉得心慌。也许是的,虽然在女人中,谭洁是坚强的,但是心灵脆弱的一面还是存在的,这种情感每到关键时刻就会暴露出来。或许她本身就不是坚强的女人,是战争改变了她,但是这种改变并不彻底,有时候会让她“原形毕露。”
当她睁开眼,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她大喜过望。原来吴兵很会打仗,当他们接近山脚,吴兵发现离特工队的射程很近的时候,命令部队放慢了前进的脚步,整个队伍散开了,因此当山上的火力向下倾泻,战士们机警的找到了掩体,特工队的子弹就都打在茅草上和石头上,看起来射击凶猛,其实对战士们没有造成伤害。谭洁长长的抒了一口气,纤细的手伸出去,习惯性的捋捋头发,在阳光的映射下,她那油亮的黑发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可是不一会儿,她的心又沉了下来,因为她看见,一个往前冲的战士倒了下去,这说明特工队的火力是凶猛的,准确的。
“他们能打败特工队吗?”谭洁在心里说。“如果不能,身后这些干部就可能成为鬼子的浮虏。”谭洁这么一想,感到心在往湖底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朦胧了。她真想问问苍天:西河为什么要多灾多难?
 ;。。。 ; ;
第一百四十九章,松树岭决战(1)
一
人类是经过了数亿年的喋血磨练,才从野蛮粗暴的斗力转化成了斗智,在战争这盘大棋上领舞的,由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变成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子房,从此被人们传诵最多的豪杰就成了诸葛亮,刘伯温这样的书生,因为他们的妙算于前,破解了很多前人无法破解的难题,为战争的胜负,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这些人之所以所过累累,除了自身天赋异禀之外,他们的博学也起到了决定性的因素。
在西河这场博弈中,肖鹏和小野的智慧明显高出别人一头,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手不释卷,知识丰富,善于思考,勇于实践,因此在小野布局之后,除了肖鹏预见到鬼子会大举进攻,根据地会丧失外,运河支队的指战员,根据地的民众对这突然到来的风暴都是措手不及,结果只能是惊慌失措。他们绝对没有想到,鬼子还有这么大的武装力量,一天之间就席卷了整个北部山区。
这时的公路上,山岭上,村庄里,到处晃动着黄色的身影,到处可以听见鬼子的咆哮,到处都可以看见被捕的男男女女,到处都可以看见被屠宰的牛羊,当然到处可以看见被枪杀的人群。可是让他们最不能接受的,是八路军运河支队的节节败退,是被包围,是抵抗的微弱。彭述志在讲演时不是说,鬼子是秋后的蚂蚱,怎么这蚂蚱蹦起来,比老虎还凶恶?夸大的宣传和现实的极大反差,引起了老百姓的极度困惑和不满,当失败气氛在西河无限蔓延,抱怨之声自然是不绝于耳。
松树岭下的村庄早已经是十室九空,百姓们知道这里要打大仗,纷纷举家逃亡,他们害怕李家窑和张庄的悲剧在这里重演,因此地面上到处充满了恐慌的景象。齐玉昆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看见鬼子的脚步在步步逼近,想找些百姓帮忙加固工事,想弄些粮草都找不到人,因为好多百姓对运河支队的抵抗力失去了信心,他们不相信支队的战士可以挡住鬼子的进攻,感觉到的是大难临头。他们的感觉是听信了彭述志的谎言,面对的,是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的抗日政府,是对这个政府的深深失望。
事实证明,当虚假的繁荣建立在沙丘之上,一旦遇到风暴,立刻就会倒塌。当初肖鹏就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极力反对建立公开的抗日政权,因为他明白,如其最后让百姓失望,不如当初就不给他们希望,盲从可以驱使百姓摇旗呐喊,真相败露时就会让他们怨气冲天。
此时从各个地方传来的消息都是令人沮丧的,有些消息则是令人绝望的,肖鹏面对这一个个不利的消息,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的焦灼比任何人都厉害。作为运河支队的当家人,情形大好的时候提出危险意识不被民众理解,局势危难的时候又必须负起挽救危亡的责任,真是难为他了。小野的中心开花,快速推进的战术的确出乎好多人的预料,把运河支队那有限的兵力割得七零八落。本来被肖鹏打残,已经散沙一片的汉奸们,今天所表现出的积极性,又一次证明了小野的不凡。小野这个强硬的对手像是冬眠的蛇,一旦苏醒过来,张开的利口就充满了血腥,对此肖鹏是有足够清醒认识的。小野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准备,大摆**阵,用那惊人的耐力在等待时机,肖鹏也不能不钦佩他的深谋远虑和非凡的坚韧精神。现在时机到了,小野的牙齿上不沾满血当然不会罢休。
面对这危如累卵的局势,应该怎么办?谭洁的部队受到了阻击,对手是极为强悍的特工队,杨万才的部队面对的是最为凶悍的木村,对方的人数、火力都强于他多多,他们能守多久?最让肖鹏痛心疾首的,彭述志被围了,那里是条死路,彭述志的手里只有田亮的手枪排,山芋子村距离松树岭最远。别说肖鹏手里没有足够的部队去增援,就是有,也是远水不解近渴,一旦彭述志牺牲或者被俘,会震动整个华北,给敌人以巨大的宣传机会。还有,彭述志手里掌握着冀州特委的全部秘密,一旦他被捕,万一抵抗不住敌人的利诱和酷刑,那将给整个冀州未来的抗日斗争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这才是致命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肖鹏都想第一个把他救出来,但是他又清楚,就算他不顾一切的抽出兵力去增援,这个时候的彭述志他们很可能已经全军覆灭了。作为这一地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员,肖鹏感到了自己的失职,不管有多少客观原因,他还是没有尽到全力。
不是他肖鹏的孤傲性格,不是他在劝说别人的时候缺少耐性,工作能再细一点,早早的搞到鬼子发动进攻的证据,也许就能说服很多人,彭述志就没有那么多的支持者,也许就不会一意孤行。还有,这次小野的进攻,目标那么准确,有的放矢,尤其是情报及时,连彭述志去山芋子村那么精密的情报都很快的弄到了手,不能不说是他的失职。他不是没有预见到队伍中有叛徒、内奸,但是他做了什么?观察再观察,犹柔寡断,致使小野的部队能够长驱直入,脑后像是长了眼睛,如果他派人把他早早的控制起来,也许鬼子就不会行动得这么迅速、准确。这么多的也许让肖鹏懊悔不已,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讨论懊悔的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