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吧。”傲寒微微抬眼,目光悠悠看向远处。
他在想什么,清媚猜不到,但她知道,他这一去,也许便是永别,从此再也不见,天涯海角,再难相逢。
码头边的游舫精致华美,数名宫人衣着鲜丽,恭谨的等着清媚上船。
那是冠玉派来接清媚的人,之前被傲寒拦下数十日,如今清媚现了身,船上的宫人皆齐齐吐出一口气。
与那游舫相比,旁边的那艘小船顿显简陋许多,一叶轻舟,桥形船拱,一个艄公,一桌一椅,一壶清茶。
傲寒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艄公,然后回头看着清媚,唇角笑意轻轻漾起,一如既往的温和与暖熙。
“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傲寒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发,“冠玉若是对你不好,便回寒冰岛罢,至少你在这里长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寒要去哪里?”清媚看着他,心里如堵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看着这个男子云淡风轻的笑意,她竟然觉得鼻头发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冲将出来,难以抑制。
“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傲寒微笑着,伸手轻轻将她颊上的那滴泪抹去,“莫哭,我一向足不出户,如今四走游玩,当那闲云野鹤,倒也自在。”
清媚点点头,眼泪却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傲寒叹了一口气:“媚儿……”
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轻不可闻,眼底的温柔如同春水般慢慢的化开,慢慢的,漾起浅浅的涟漪:“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媚儿会照顾自己。”清媚抬起脸对着他笑,他的那句话太过轻,轻得她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脸上早已濡湿一片,“寒……”
傲寒垂下了眼睫,温暖柔软的指腹轻轻的拭着她脸上的泪,泪眼朦胧中,清媚看见他的手腕上系着一只小小的铜铃,那铃精巧至极,却不曾发出一点响声。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傲寒眼里浮起浅浅的波纹,伸手轻轻抚上那铜铃,便听得清脆悦耳的声音,叮铃铃响就起来,如同雨打芭蕉,珠玉落盘,圆润动听。
恍惚间,似乎想起了小的时候,哥哥拉着她的手,轻声的给她讲着故事,他的手轻轻的拍在她的肩上,听着听着,便慢慢的睡着过去。
看着眼神慢慢涣散的清媚,傲寒轻轻伸手,将她慢慢的,慢慢的拥入怀中。
“媚儿……”他的声音喃喃,像是在叹息,“我从来就不后悔,将你养大成人,更不后悔,将她的生命赋予给你……”
清媚温顺的偎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娇小的猫咪,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知道你什么都听不见……”傲寒的下颌轻轻的抵着她的发,眼神些许忧伤,“这心蛊,就当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罢……”
他松开了手,慢慢的理着她额边散乱的发丝,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像是呵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然后慢慢的将唇凑近她的额,最终,却滞在半空,终是没能触上那抹光洁的柔软。
“终须有,莫强求……”他自嘲的轻叹了声,放开了她,然后轻巧的跳上那只小船,铃声骤响,清媚打了个颤,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傲寒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吩咐艄公开了船。
“烟淡淡兮轻云,香霭霭兮桂阴。叹长宵兮孤冷,抱玉兔兮自温,自温……”
艄公的声音渐渐的远去了,远远望去,碧水长天,那抹白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门主!”一艘小船靠了岸,一个容颜美艳的女子从上面跳了下来,急急的看向那只扁舟,眼泪模糊了视线。
那是凤若!
她终是来得迟了,来迟了!
“傲寒——”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哭腔,带着莫名的悲怆,让清媚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很伤感,要完结了,感觉我的心情,肯定现在是和媚儿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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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心寒
御书房外,清媚安静的站着,一头银白长发披曳而下,眉目精致,神情似水。
待得张贸德匆忙的迎出来,见得清媚,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公主,皇上等了你多时啦!”
清媚淡淡一笑:“多谢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