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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奇乐堡玩具之家（第1页）

城南，市中心小学斜对面，有一条街几乎都是玩具店，左手边第二家是一家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店，姜翰鹰小时候只要考了高分，陈大兴都会准时出现，带他去那里挑选玩具，姜翰鹰最喜欢的是水枪，每次买了新水枪，他都要骑在陈大兴的脖子上，举着灌满水的水枪到处乱呲，一边呲水一边大喊：“驾！驾！”姜翰鹰的父亲姜达很早就牺牲了，陈大兴的出现，及时填补了姜翰鹰的生活，学校周围的小吃店、玩具店。文具店，甚至很多老师和同学，都将陈大兴当做姜翰鹰的爸爸，姜翰鹰很多次想解释，却又选择了沉默。

然而，从初中起，陈大兴似乎就再也没法让姜翰鹰骑脖子了，高中以后，姜翰鹰学业繁忙，人也渐渐成熟，便再也没去过玩具店，大学毕业后，姜翰鹰考上了市局，工作越来越忙，他从未注意到陈大兴的腰背是怎样渐渐伛偻的，直到近日来一系列案子的发生、直到浑身是血的陈大兴被他一把抱起，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师父是真的老了，那个无所不能、倔强睿智，精干练达的师父，变成了一个不到百斤，随手就能抱起的老人。

玩具店外，一幕幕往事在姜翰鹰眼前闪回，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推开了门。店内柜台后有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的仍旧是姜翰鹰小时候就在店里卖玩具的老板胖周。

“胖周叔！”

“呀！小姜，你都这么大了！”

“你爸前两天来了，给你买了个玩具，说你过几天来取，我还笑他，多大的孩子了，孩子怕是都要有孩子了，你还买玩具。”胖周摇着蒲扇，站起身，一边在柜台底下翻找一边碎碎叨叨地和姜翰鹰攀谈。

“瞧！就是这个！”胖周捧出了一辆玩具车递给了姜翰鹰。

“谢谢胖周叔。”姜翰鹰接过玩具车，扭身就跑，钻进车里，将玩具车的包装拆开，轻轻一晃，一枚U盘掉落在地。

姜翰鹰拿起车上的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上，点开一看，U盘内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姜翰鹰颤抖着手指，点开视频。

视频有些逆光，前2分钟都是空镜头，只能看到一片脏乱的背景，像极了老居民区里旧网吧的小隔间。

2分11秒时，陈大兴端着半碗泡面，坐在了镜头前，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他妈的。。。。。。开没开始录啊？”

“咳咳——”陈大兴咳了咳嗓子，放下泡面，端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笑着说道：

“小兔崽子，师父跟你说个事儿！我压根儿就没得老年痴呆，哈哈哈哈，怎么样？惊喜吧？惊多还是喜多？小王八蛋，你不会真以为我痴呆了吧，你师父我多精明啊，别看个儿不高，八百多个心眼子，我会痴呆？去他姥姥的！我演技是不是不错，骗了很多人吧？这盘大棋，我谋划了很久了。从纸火巷杀人案起，一个叫鲍爷的神秘人在东州出现，这个鲍爷坐镇幕后，虽然不亲自从事犯罪，却通过高妙的手法指挥前面的一个个团伙去违法犯罪，他就像一个蜘蛛，织了一张大网，他坐在网的中间，感受着、操纵着每一根蛛丝的震动。直觉告诉我，这人是个高手，和这种级别的高人过招，你还太嫩。随后，米娜的案子浮现，随着追查的深入，鲍爷的杀手老枪再次出手，不但灭了米娜的口，还将你射伤。虽然那次的炸弹直接把我炸了个半死，但却让我在拆弹时发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那枚炸弹的组装手法，像极了三十年前我的一位老熟人唐义，而唐义制作炸弹的手艺学自唐静，唐义虽然死了，但唐静却还活着。我不仅怀疑：米娜为鲍爷工作，鲍爷会不会就是唐静呢？但是，仅凭相同炸弹制作手法这一点，我还证实不了我的猜想。毕竟一个失踪三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东江市，需要一个合理的动机。我思考了很久，排除了多种可能，最终认定：如果鲍爷就是唐静，她时隔三十年，再回东江，最大的动机就是复仇，而我陈大兴就是她仇人榜单上的天字第一号。唐静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我不能连累你们，我需要从你们身边离开，而这其中的原委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你、于树、王大夫都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你们不会放任我单枪匹马与这样的悍匪周旋，就在我苦恼之际，于树邀请我参加他的爱情告白，他在追求一位退休教师方洁，我无意中发现了方洁给于树编的一条手链，那条手链的打结手法非常特别，在我一生中，上次见到这种打结手法还是三十年前，唐静为我系过一次鞋带，用的就是相同的手法。一次线索不足以证实，两次线索先后出现，证明力就是几何倍数，我当时就断定：唐静到了东江市，唐静就是鲍爷，鲍爷就是唐静，而且，她已经利用于树潜伏到了我身边，为了不给身边的人造成危险，我必须离开，我当下便决定借着撞车、爆炸两次受伤，装作阿尔兹海默症，伺机制造失踪，隐藏起来。我的消失，致使对方失去了目标，敌暗我明瞬间变成了敌明我暗。既然唐静没有死，阿水也肯定活着，他们只要有一个人没有找到，都是隐患，我找不到阿水，只能引他出来，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悄悄跟着你，装作自己的记忆停留在了三十年前，在那家火烧店现身，给你留下线索，一方面让你查找当年的卷宗，熟悉案情，另一方面通过你的嘴，将我可能出现在老银行的事传递给于树身边化名为方洁的唐静。当年的劫金计划中间有变动，他们无法确定我是在老惠丰银行，还是在老农城银行，唐静和阿水必然分兵两路，各盯一处，这就是我个个击破的机会。在那之后，我趁着你们全部上街找我的时候，暗中潜回了养老院，在那个大雨天，虽然险些被于树发现，但是我成功地看到了化名方老师的唐静的一双皮鞋，那一般无二的打结手法，第三次验证了我的猜想。自那时起，我已做好了死的准备。老一辈的恩怨，自有老一辈来解决。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想必已经搞定了唐静和阿水的其中之一，师父老了，不确定能全身而退，但是一换一还是没问题的，这个烟盒上的信息，就是师父留给你的钥匙。小兔崽子，师父可能看不到你生娃娃了，养老院的枕头里，师父缝着一张存折，密码我改了，主要是上一个密码胡陶知道，我信不过他，新密码是834210，这是我给你娃娃的压岁钱，你不许乱花。人老了，说话就容易磨叽。。。。。。不说了，面凉了。”

画面里，陈大兴的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飞速地关闭了摄像头。姜翰鹰抱着电脑，早已泣不成声。

老农城银行对面的咖啡馆，于树和方洁从早上坐到中午，方洁的手机一直没有响。

十一点半，于树的手机响起，正是王海棠来电：

“喂，老于！我在医院，老陈找到了。”

“什么？医院！”于树站了起来。

“刚才一直在抢救，没顾上和你说，你们赶紧过来吧，市第一人民医院，麻小去接你们了。”

“好好好！”于树挂断了电话，看向了方洁。

于树耳背，听电话都是开外放，不用转述，方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洁起身和于树往外走，到了门口，方洁拦了一辆出租：

“老于，一会儿你先跟麻小走，我回养老院给你收拾点换洗的衣裳，老陈住院，少不了陪护，我和王大夫都是女的，没有你方便。”

“对对对！还是你周到。”于树拉开出租车后门，将方洁送上了车。

出租司机一脚油门，上了高架，兜兜转转过了三个路口，方洁眯起眼看了看窗外，轻声问道：

“这不是到红霞养老院的路，这是往哪去？”

“雨太大，抄近路嘛！”

“靠边停车。”说话的同时，方洁的右手伸进了随身的拎包，攥住了一把手枪。

出租司机一脚刹车，车子稳稳停在路边，与此同时，两辆轿车一左一右包夹住了出租车。方洁刚要扣动扳机，一个红色的激光点猛地出现在了她的心口。

“唐静女士，别乱动，除非你不想再见阿水。”

“你是谁？”

“胡陶，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政委。”出租司机回过头，微微一笑。出租车的后门被拉开，两名公安民警卸下了唐静的手枪，将她双手铐住，带上了一辆警车。

审讯室内，唐静面沉如水，眼神异常平静。

胡陶给她递了一杯热水，沉声问道：

“三十年了，本来已经跑到了国外，为什么要回来呢？”

“陈大兴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最恨骗子，我要杀了他！”

“报仇。。。。。。为什么要在三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