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您觉得,鲍爷还会容我活着吗?”温妮脸白如纸,歪着头,眯着眼,冷冷地盯着姜翰鹰。
“你说什么。。。。。。”
陈大兴闻听此言,猛地一惊,回头一看,刚才跟在身后的两辆警车不知何时已被拥堵的车流冲散。
“停车!”
“师父!你说什么?”
“快停车!路边,停!停在那个商场门前!快!”
“哪个商场。。。。。。”
“红绿灯左转,左转。。。。。。”
就在此时,对面路口,一辆渣土车无视红灯直冲而来,姜翰鹰连忙倒车,却不料正后方一辆家用驾车陡然加速,撞在了警车的后保险杠上,推着警车向前,两辆车较力,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侧耳的挠胎声。
“绕过去!”陈大兴一声喊,姜翰鹰左打方向盘,车头刚刚偏移45度,渣土车已经冲到,直奔副驾驶。
“咣当——”
巨力冲撞下,警车侧翻,被顶出去十几米。姜翰鹰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盘上,气囊爆开,挡风粉碎,姜翰鹰强撑一口气,解开安全带,顶着一脸血,头上脚下地爬出了驾驶舱,整辆车副驾驶严重变型,温妮当场死亡。
“师父!”姜翰鹰用手肘砸破后排车窗,将陈大兴和魏小涛拖了出来,魏小涛和陈大兴又七手八脚地将已然昏厥的魏宝亮架了出来。陈大兴鼻梁折断,手肘挫伤,剧烈撞击下,大脑一阵晕眩,坐在地上,指着肇事车辆半天说不出话来,姜翰鹰晃晃悠悠地跑过去,拉开了渣土车车门,车里空无一人。
陈大兴扒着身后那辆家用轿车的车头,趴到挡风玻璃上向里看,车内也是空无一人。
“溜得真快。”陈大兴从路边花坛里抠出一块砖,一瘸一拐地跑到车前,敲碎了车玻璃,反手从里面拉开车门,钻进去摸了摸方向盘。
方向盘上犹存手掌余温,迎着光细瞧,磨砂的方向盘套儿上还有细细的棉毛。开车的人带了线手套,显然是不想留下指纹。陈大兴暗骂了一句,扶着车门抬头张望,不远处路灯杆上有一个摄像头,他伸手一指,姜翰鹰走了过去,眯着眼一打量,冲着陈大兴摇了摇头:
“师父,坏的!”
“真他娘的憋屈。”陈大兴狠狠捶了捶胸口,坐在了地上,等待支援。
五分钟后,支援到达,众人被分头送往医院。
魏小涛经过救治,并无大碍,暂时住在医院养伤,有两名警察贴身看管。警车内有行车记录仪,经调取视频,温妮对杀人的供述影像合法有效。魏小涛故意杀人的嫌疑洗清,但仍需对数起暴力追债行为承担责任,相关调查还需进一步跟进。
魏宝亮本就重病缠身,经这一撞,失血过多,身体“内忧外患”一起爆发,直接进了ICU,一躺就是一个礼拜。
ICU门外,于树、王海棠、陈大兴三人一守就是三天。期间,魏小涛在警察的看管下,趴在ICU的探视窗上,只远远地看了几眼魏宝亮,便再也绷不住情绪,数次嚎啕大哭,被护士连推带撵地赶到了楼梯间。
陈大兴靠在墙角一言不发,于树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王海棠走到这老二位的身后,轻声叹道:
“我是大夫,这种事,比你们见得多。。。。。。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看开点儿。”
于树挠了挠头,回身答道:“棠姐你放心,我们看得开,老魏也不是我们送走的第一个了,光咱们养老院,这几年都走了七八个了,我们就是心里觉得。。。。。。别扭,老陈,那话咋说?”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陈大兴接了一句。
“这词用得可不对啊。”王海棠出声提点。
“词虽不对,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三人一时沉默,久久无语。就在此时,麻小拎着餐盒,赶来送饭,几人围坐在一起,麻小率先打破了沉默:
“老几位,这些天我把咱们破案的经过写成了一个故事,每天讲一段儿,录成了视频,上传至短视频平台。您猜怎么着?火了!爆火!一夜间涨粉十几万,还有好几百条留言,问咱这个故事是事实还是虚构,还有好多人私信我,给我发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案情,问咱们可不可以帮忙调查。我有个提议,咱们不如成立个团队,以团队的名义调查城市里一些离奇古怪的事件。把调查过程和故事发在短视频平台上,又可以做个纪念,又能增加人气,怎么样?”
陈、王、于三位没有答话,各自对视了一眼之后,缓缓摇了摇头。陈大兴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麻小,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土不止埋了半截,可以说是土埋下巴了,不一定哪天,随便飞来一锹沙子,就埋到天灵盖儿。还折腾这干嘛呀?瞧见没,里边正躺着那么一位,我们几个。。。。。。和他一个样儿,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麻小顺着陈大兴眼神的方向,瞧了一眼ICU病房,不再言语。他明白,眼前的这些老人,经历了大半生的苦难蹉跎,对生活早已失去了少年的激情和火热。
当晚,八点,魏宝亮离开了人世。
老魏家的亲友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魏宝亮送到了殡仪馆。陈大兴最受不了这种充斥着哭喊、寒暄、啜泣的氛围,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是老魏,此时躺在棺材里,最听不得的便是这些聒噪。
人间的苦乐从不相通,更何况老魏和这个世间,已是阴阳两隔。陈大兴心里闷得厉害,他绕到了灵堂后面,找了一个无人的小巷,点了一根烟儿,刚抽了一半,王海棠和于树也从里面“逃了”出来。瞧见王海棠,陈大兴下意识地要掐烟。
“王大夫,我。。。。。。”